然而,生活並非凡事都如人願。他已經年過四十,卻有一件讓他頗為難堪的事——結婚至今白瑪都沒有懷上孩子。這是他的難言之隱、難言之痛。婚後生活,他們從沒采取避孕措施,可一直沒見她肚子有任何動靜。他偶爾跟她談起這件事,從她美麗平靜的臉上看得出來,有沒有孩子對她來說也許並不重要,可這件事於他而言卻是萬萬不行的。龐大的家產需要一個繼承人,這個繼承人無論男女都行。
難道是自己的問題?普布次仁查閱了很多資料,對比自己的實際,得出否定的結論。也許指不定哪天白瑪就懷上了,到時發現隻是虛驚一場也說不定。然而,他心裏明白得很,因為生育的問題,他和白瑪之間的感情已經產生了一條細小裂縫。關於這一點,從她略顯不屑的臉上就能看出來。她的不屑,刺痛了他敏感的自尊心。
錢財是男人頭頂的光輝。哪怕這個男人已步入中年有了家室,想找點婚外情還是輕而易舉的。有時候不用自己找,便有女人秋波暗送,投懷送抱。普布次仁無疑就是這樣一位。白瑪從不過問丈夫的生意,也從不探究他的隱私,這兩點為他找婚外情提供了極大便利。如果自己生殖能力沒問題,那就需要找女人檢驗。為此,這幾年他身邊從不缺女人。他豪車的副駕駛座上,女人換了一個又一個,這些女人經過精挑細選,都是百裏挑一的完美情人。普布次仁並不愛這些女人,跟她們在一起的時候,總是想到白瑪那張完美無瑕的臉。之所以跟她們保持不正當關係,除了獵奇的心理,更多的是想證明自己是一名真正的男人,有生育能力的健全男人。
下午6點多,客廳角落裏的“尼木”藏香快燃盡了,普布次仁抽出幾根新藏香用打火機點燃。西藏的藏香品牌眾多,白瑪獨愛這種快停產的“尼木”藏香。院子的鐵門這時響了,藏獒毛毛嗷叫了兩聲,從毛毛的舉動看,他知道這是白瑪回家了。白瑪嬌嫩的臉上略顯疲態,看樣子是在歌舞團累了一下午。
“晚上不在家吃飯,內地來了個旅遊團,必須去接待。我走了。”
白瑪應了一聲,目送丈夫離去的背影。偌大的客廳,她一個人孤獨地坐在藏式沙發上,倍感孤獨。有些人,從一出生就有孤獨,這是一種疾病,終身無法治愈。此時此刻,白瑪就感覺到自己前所未有的孤獨。普布次仁原本打算找個保姆來做家務,但白瑪有輕微的潔癖,不想讓陌生人進入自己家。因此,做飯、掃地等家務,全部都是自己幹。坐了一會兒,她開始聽起音樂。她聽的是爵士樂,懶散的曲調在空氣中蔓延開來,點點滴滴往事浮上心頭。
小時候,她就聽父母說她們家原本有很多值錢的古董,還有一群仆人和一棟大房子。這些對於她來講並不需要,在生活中,她一直養尊處優,從沒有感覺到物質的匱乏。10年前,她原本還是羞澀的少女,也許是因為男同學的肆意渲染,她其實早就聲名在外了。那些年,追求她的男子絡繹不絕,可她一個也看得上。直至那個比她大十多歲的男人出現,這才引起她的一絲注意。那個男人向她送過無數次鮮花,甚至還因惡意騷擾被警察給帶走過,可是曆經萬般挫折,依然毫不氣餒。當時,拉薩城隻有機關單位才有車,家庭汽車還未普及。白瑪喜愛汽車,夢想有輛汽車。這個消息被那個男人得知後,他二話不說,在幾乎傾家蕩產的情況下,毫不聲張就去購買了一輛豪華跑車送給她。
因為這輛汽車的緣故,白瑪心頭的堅冰才開始慢慢消融。看到豪華跑車的發動機轟隆作響,白瑪第一次正眼瞧了一眼那個男人:除了體型稍微發福,長得還算儀表堂堂,是條人高馬大、重情重意的漢子。沒多久,她就嫁給了他。這場婚姻在當時是個爆炸性的新聞,讓許多拉薩的青年才俊惱怒不已。仍不死心的小夥子大眼瞪小眼,妒火中燒,可當他們得知她的老公是拉薩非常有錢的男人時,這才知難而退、心服口服。十多年過後,這些青年才俊大多成家立業,不少人已經成為領導幹部,但隻要一看到普布次仁因生意上的成功而每每登上報紙和電視的頭條,他們就會心一笑、一泯恩仇,同時,由衷佩服普布次仁的能耐,並認可白瑪當初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