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是個兒童問我,萬通是個好企業還是壞企業?我會很直接告訴他:萬通是個好企業。如果他又問:馮侖是個好人還是壞人?我也會很直接地回答:馮侖是個好人。可惜,善惡二分法的時代早已過去。
如此表述,是因為一位朋友最近跟我說,壞人就是壞人,他再怎麼變,都變不成一個好人。生物科學家的研究成果表明,人的吝嗇或慷慨,是由基因決定的,每10個人當中,必定有1~2個吝嗇鬼,你跟他交往10年,煙都抽不到他一支。
我引申一下,好人與壞人,也是由基因決定的。由生物學借喻到經濟學,企業也是有基因的。而企業的基因是由創始人的性格和思想決定的。萬通的基因便是由馮侖的性格和思想決定的。
馮侖的持重與灑脫,成熟與幽默,深刻與調侃,符合相當一批人民群眾對成功企業家的自我或他者的想象。但這些都遠不足以填充我對馮侖的理解,所以必須繞開他的正麵,奉萬通為主角,但其實他們可能是雜糅在一起的。
這10年,萬通有幾件事可資一記:
業內要說起產品係列的布局,萬通應該是最早的地產商之一。2001年上半年的某一天,馮侖告訴我,萬通地產準備打造“新新小鎮係列”。我所在報社的編輯,將標題改成“萬通小鳥能飛多高”,因為新新小鎮的LOGO像隻小鳥。現在我也不敢說這隻小鳥飛了多高,但至少人家最早起飛,而且一飛就是10年。
隨後馮侖又告訴我,萬通地產要搞定製住宅。這顯然與馮侖一直思考並力主轉型的房地產開發模式有關。無論是公寓還是別墅,我們的住宅都是千篇一律,不是工業化生產,卻具有了工業化的雷同外貌,更傾向於美國模式的住宅定製,不僅使個性化成為可能,更重要的是,它顛覆了住宅的整個生產流程。但是,在中國,這種模式一如馮侖的很多思想,超前了至少20年,它的“和寡”是必然的。
但萬通地產近兩年正在完善的另一個產品係列“萬通中心”,卻完全可以定製,因為它是寫字樓。美國有的開發商可以在全國數十個城市成功複製某種寫字樓產品係列。但在中國,全國化的地產商,住宅都是係列複製的,但寫字樓的複製卻步履維艱。我非常樂於期待,不久的將來,全國會冒出一批萬通中心來。當住宅物業的狂歡時代過去,地產商相當一部分營收份額來自於穩定的收租物業,才是正常的。
再就是馮氏的最新狂想產品“立體城市”。我相信,“立體城市”在技術方麵沒什麼大問題,而且也確實是低碳的。但最大的障礙是,它是一種實驗品。哪個城市的市長願意在他的地麵做一個建築體量至少60萬平方米的實驗?這需要莫大的勇氣。我建議萬通主要去做那些剛上台的市長的工作,或者某個市長有可能升為市委書記。兩三年後將離任、在他手裏無法完成這一實驗,這樣的市長談都不要去談。如果能拿到科技部、環保部、住建部的相關支持牌照,更有利於“立體城市”付諸實驗。
以上四件事,都與產品有關。還有一件事與企業戰略有關,那就是2004年萬通引進了泰達集團。2009年,當分得4萬億投資一杯羹的國資地產商們,四處攻城掠地時,很多備感無力的民營地產商想起了,馮侖的股權戰略安排也是如此超前。
這幾件事能說明什麼?至少,萬通地產是獨特的,它不甘平庸,總是在探索新的開發模式和商業模式。至少,萬通是安全的,它禁得起調整的風浪,不會有倒閉的危險。不過,這些隻是萬通的基因呈現方式之一。我略感遺憾的是,與萬通的品牌影響力相比,萬通的開發能力遠未得到滿足。
馮侖本人,一直在為萬通品牌貢獻增值收益,即使他辭任萬通地產董事長,他對萬通地產的隱性影響仍舊無人可以替代。
不過,馮侖給很多人的外在印象,確實不太像是一位威嚴的老板,更像是一位倜儻不羈的行者。許多人都對馮侖喜歡且擅長講葷段子記憶深刻,但這些都是偽裝的符號。如果把這些當成馮侖的主要特征,其謬也遠,就如同阮籍途窮而哭,幾人知其心?
馮侖身上有一種清晰的兄長氣質,若是在武俠書裏,識見較淺者恨不得甫見即拜。初次跟馮侖深談,是2000年底在他的書房,他透出的那種莫名的熟悉感,親切到讓我自己都感到奇怪。說句大實話,我從未將馮侖當成企業家,更不用說地產商看待。跟他的交往,自然、率性,不用戴任何麵具。
馮侖經曆過政治驚蟄,見證過牟其中的盛極而衰,還曾親曆海南的天堂與地獄,有此曆練而能守正出奇者,偌大地產界唯馮侖幾人而矣。有人說,馮侖這個董事長當得灑脫。那種灑脫,是一種舉重若輕的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