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慶大喜快步進帳,隻見呼延王麵色蠟黃,伏在榻上,低聲呼喚著:“慶兒鎮定,撤軍,回......回漠北。”
“我父王怎麼樣了?”呼延慶滿眼淚光,卻沒了剛剛的慌亂,沉聲問道。
巫師遲疑了一下,搖著頭說:“大王失血過多,生死現在隻能看長生天的意願了。”
呼延慶環視汗帳一圈,拱手說:“父汗令:今夜子時,回師漠北,諸將誰願斷後?”
千夫長洛桑金狼沉思片刻,站出來說:“今日我部損傷最輕,斷後我們來吧。”呼延部落和洛桑部落世代聯姻,他也是呼延慶的叔父,於情於理,斷後的重任,都是他的。
“叔父!”呼延慶沉聲說:“我父汗傷重,眼下務必事事小心,防守一夜,卯時立刻撤退,我在漠北等你。”
洛桑金狼詫異看著眼前穩重異常的侄兒,抱拳道:“放心,叔父明白了。”
呼延慶接著命令道:“延術部為前軍開路,須卜部押後,其餘部落隨我護衛大王。即刻班師。”
“諾。”眾將領命答應,大步出帳,西邊高地上忙碌了起來。
天黑之後,烏雲遮月,天山上的涼風陣陣襲來,吹散了漢軍心中的慌亂。聽到收兵的號令後,三個方陣的校尉們開始聚集士卒,下令卸甲休息後,就前往中軍大帳聽候明日部署,接權的軍司馬開始安排埋鍋造飯,安置傷病人員的雜事。
喧囂的戰場此刻安靜了下來,隻有戰場中受傷的戰馬還陪在死亡的主人身邊,發出聲聲悲鳴。
十多個甲胄帶血的校尉來到營地的中心,奉車都尉竇固的大帳裏,卻發現主將竇固和副將耿忠都不在,隻有三個羌族的將領坐在案幾前,暢懷痛飲。
半日激戰,斬首北匈奴精銳騎兵一千五百多,重傷呼延王,自身傷亡不過千人,這在東漢對北方蠻族的戰爭史上,還從未發生過的大勝。這次班師回朝,他們這些人定會得到豐厚的賞賜,搞不好還有爵位,想到這,校尉們心中也一片火熱,大者膽子喝起酒來。
在羌人武士的角力和漢族舞劍高手的表演中,大帳中氣氛高到了頂點,每個人臉上都掛著笑容。
突然間,大帳被人掀開,副將都起尉耿忠領著親衛快步進來,坐到主將位上,一拍案幾,高聲喝道:“主軍還在營外勘探敵情,你們卻在這飲酒作樂,司馬,行軍中無令飲酒,罪該如何?”
“回將軍,十杖刑。”長著死人臉 的司馬從耿忠身後站出,斜眼瞅了地下戰戰兢兢的校尉,抱拳說:“拖出去,行刑。”
啪!啪!啪!……
軍棍打在肉上,發出沉重的聲音。耿忠聽到後,心情略為好了一絲,剛剛竇固和他接到探子密報,北匈奴人軍燈高挑,營中嘈雜聲連綿不絕,疑為撤退。
對此,二人一番商量竟然發現自己沒有什麼辦法阻止,一是漢軍不善夜戰,二者營中多為步兵,匈奴皆是騎兵,防守尚可,進攻實在有心無力。可看著已經被打殘的匈奴人,就這樣逃走,兩人都心裏窩火,沒有地方發泄。
太陽初升,晨露為幹,漢軍飽餐一頓後,依舊結成品字的軍陣,踏著高昂鼓點,向著西邊匈奴營地進發。
按著戰場上的規則,現在匈奴也應該結陣,衝擊漢軍陣營,但此時西邊匈奴營地上卻是炊煙嫋嫋,旌旗獵獵,並沒有一絲出戰的跡象。
等待一刻鍾後,左右方陣中的竇固、耿忠都暗道不好,近乎同時拔劍大喝:“衝上山,誅殺匈奴,殺!.......”
淒厲的牛角響起,戰鼓聲快若雷霆,紅色的漢軍如同潮水,衝上北邊的高地,瞬間踏破了匈奴簡陋的營障,可映入眼前的隻有百十個重傷的匈奴騎兵跪地投降,其餘人早已離開。
戰場上憤怒的嘶吼聲瞬間凝固,留下讓人窒息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