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工程院院士鄒德慈曾對城市公共空間的內涵進行解讀:現代城市中,汽車和快速路的出現雖然縮短了時空距離,但同時也將城市空間分割成零碎的片斷;道路的通行能力被擺在第一位,廣場甚至成為“露天車庫”。的確,對於城市而言,真正的公共空間應該由步行、購物、休閑、交談、觀景這些多元行為來填充,而不是步行讓位於行車、行人遷就車輛。
城市的街頭風貌,最能體現規劃者的主觀意誌。拿破侖三世建立第二帝國時,亟須為這個王朝樹立一個與之相匹配的城市形象。早年在英國的流放,讓他見識到了倫敦城建的實用和講究衛生的風格,於是他喊出類似“建有特色的巴黎城市景觀”的口號,“讓擁擠的缺乏光明和空氣的鄰居更健康,讓仁慈的光芒穿透我們的每一堵牆”。
獲得他全力支持的奧斯曼公爵,以“重修心髒”為目標,對巴黎進行了重建。這位新任的塞納大省省長格外重視街道水平線的連續性,試圖營造一種巴黎專屬的城市景觀,在裏沃利街道兩側種植高大的喬木,使之成為林蔭大道。人類學家大衛·哈維在《巴黎城記:現代性之都的誕生》中曾給予供行人徜徉的林蔭大道高度評價:“大道就像詩一樣,巴黎主要就是借由這些大道展現在世人麵前的。”
奧斯曼自詡“藝術破壞家”。舊城改造的需要,再加上其固執傲慢的性格,讓他毫不妥協地拆掉了巴黎城區內近六成的建築。雖說如此,他對公共領域積極開拓的貢獻,卻不容置疑。以香榭麗舍大街為核心的改造計劃,將城市景觀空間拓展至一個新的高度:香榭麗舍大街的兩端,分別是凱旋門與協和廣場的方尖碑。圍繞著這個核心區域展開的,依次是廣場、噴泉、雕塑、橋梁、紀念碑、公園、綠地、藝術宮殿和劇院,分別滿足了都市人由私人空間走向公共空間的休閑、娛樂、紀念和觀景的多重需要。以此為契機,奧斯曼在巴黎全城展開了公共空間探索。前文提到的蒙馬特高地,19世紀前甚至不屬於巴黎城區,但奧斯曼的堅持,讓這片曾經容納畢加索、布拉克、阿波利奈爾的藝術區域得以成為巴黎市的一個區。如今,蒙馬特高地的室外空間,是巴黎包容城市文化的一個縮影。
奧斯曼還提出過“街道公共家具”的概念。噴泉、座椅、護欄、海報亭,這些細微事物構成一個室外的活動空間,在這裏可動可靜,可行走可停歇。也許在奧斯曼眼裏,巴黎無數家庭都有室內的小家,而室外的空間,才是城市真正的“大家”。
(何 如摘自《新周刊》2015年第18期,劉 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