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0章 先生學問精深 九郎功勞不小(1 / 2)

同為吳越地區的官二代,祝英台和朱三娘相互認識,老宋一點也不覺得意外。好啊,這樣自己就不需要為如何招呼這位客人費心了,英娘姐姐會照管好她的。

“大郎啊,今天你請客,讓你家英娘下廚,給愚兄做頓好的,要是吃得不滿意,吳山車上的好紙,一張都不給你。”

“好紙?大兄真去搶了書肆?”

“嗬嗬,那倒沒有。隻是範陽盧家的老掌櫃,知道你梁大郎沒有紙用,特意跑到蜀中買了紙送來。千裏送鵝毛,禮輕情意重!為兄想著盛情難卻,就替你收下了。”

“哈哈哈,如此小弟多謝了!大兄,那朱三娘是…?”

“回頭自己去問你家娘子。話說李秀成的聯絡點安排了沒有?”

“李二郎已經去了太原,隻是尚無回音。”

“這段時間可有什麼事發生麼?”

“老營忙著挖窯洞,英娘那裏孩子們每日都有讀書,劉超劉旅率也沒有什麼異樣,安排崗哨巡邏都很盡心。”

“崗哨也是他安排的?”

“是。不過他隻知明崗,暗哨都是小弟經手。”

“嗯,賢弟這一向幸苦了。”

“大兄不必客氣。倒是有一件事,要報與大兄:三日前,那幾位木匠做活計的林子裏,來了二男一女三人。當時那三人似乎數日不曾飲食,虛弱得很,王老伯給他們煮了些粥吃了,便報到小弟這裏。小弟暫將他們安置在木工營地,隻是如此也不是長久之計,是送他們出山還是接進老營,小弟正要與大兄商議。”

“賢弟做得很好。他三人是什麼人,賢弟可曾與他攀談過?”

“小弟尚未見過,隻聽說姓黨,有個著襴衫的男子,帶著他老母親,還有個小郎是他獨子,從馮翊(píngyì)郡來。”

“祖孫三代?這樣,明日你我去木工營地見上一見,若無別樣情由,就留他在老營吧。我想他既著襴衫,想必也是個讀書人,他若無處可去,留下來做先生也好,軍中的小夥子總是由英娘教導也不成體統。”

“若是如此最好。”

次日宋梁二人見到了那襴衫中年人和他的老母幼子。這人生活得一定很不容易——打著補丁的襴衫在風中晃蕩著,顯示裏麵裹著的那個軀體極為瘦弱,黑色襆頭下麵那張黝黑的臉,與身上這套行頭所代表的文人身份絕不相稱,但打理得整整齊齊的短髯和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還有一絲不苟的禮節和字正腔圓地雅音無不說明,這個人是個如假包換的儒門弟子。

“馮翊黨景福見過二位郎君。多蒙公等救助,使我母子三人不致餓死山中,此情黨某銘記於心,容後圖報。”

“馮兄不必多禮。隴西宋海清、會稽梁山伯見過馮兄。且容我等拜見老夫人。”

敘禮什麼的,在這個年代是絕不能省的,尤其是拜見長輩,更不能馬虎。而當宋梁二人一絲不苟恭恭敬敬地拜過黨母,黨景福就已經認同了這二人是同道中人。

梁大郎道:“《詩》曰,以享以祀,以介景福。享與祀,禮也。景者大也,景福者,洪福也。馮兄以此二字為名,想必也是家學淵源,飽讀詩書之儒。”

“學海無涯,豈敢言飽讀詩書。先父為某起此名,的確是希望某能克己複禮,重振家風。隻是某不成器,唉~~”

都說幼年喪父、中年喪偶、晚年喪子乃是大不幸,黨景福的人生,先喪父,又喪妻,可謂非常不幸了。幸而他還有個知書達禮又能持家的母親,不但養育他成了人,還教他讀書識字,待他喪偶,又一人操持家務,這才使這個小小的家沒有最終破碎。

黨景福謹記著亡父的教導,真個是時時克己,每日三省,要做個真君子。可是諸位看官,他們讀書人是混朝堂的,朝堂講究什麼?和光同塵!一個事事較真,聞過即改的真君子能在一個和光同塵的官場上坐得穩官位?不可能嘛。黨景福先做上縣縣丞從七品,再做中縣縣丞從九品,再後來竟成了個流內官——主簿。直至妻子病逝,黨景福幹脆辭官,隻在人家府上做個西席,一來掙些束脩,二來教導孩兒。

可是命運不打算放過黨景福,西席沒做多久,龍門毋端兒率眾造反!本來人家造反關老黨何事,對吧?但是老黨是馮翊人,馮翊就在龍門隔壁!

無論這些造反者,或者說起義軍,是為什麼造反的,他們的行事風格都不討人喜歡。在鄉間,他們是這樣區分敵我的:是兄弟的跟著我幹,別人家的糧食財貨都是咱們的;不跟著我幹的,你家的糧食財貨也是我的,不殺你就算你祖墳埋得好!

所以老黨這樣一個君子就悲催了,造反者拿走了能拿走的所有東西,老黨自己沒有因為痛斥造反者的暴行而身首異處完全是因為他有一位與人為善的老母親。但是這一家子沒活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