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盧義大聲喊著指揮小年輕們牽住騾馬,這不是一件容易的工作。小夥子們應該慶幸這裏連活的帶死的也隻有三十頭牲畜,若是有上百成千的騾馬像這樣被驚嚇到的話,現場的這些人絕無幸理,更不要說重新控製馬隊了。
一番忙碌,馬隊被帶著遠離大火熊熊的穀口,這時候人們才清楚地看到,六架用粗木紮成的拒馬,分成兩排,前後交錯著將穀口封住。拒馬後麵是騰起的烈焰,有人在不停地往火堆上加柴草,跳動的火焰分開時,可以看到後麵還有一隊弓手挽弓搭箭。
能衝出去麼?騾馬都衝不出去,何況是人?莫非今日都要死在這裏?商隊的每一個人心裏都感到了絕望。
“吳山軍宋海清,見過諸位,有禮了。”
古人就是這麼奇怪,明明是打打殺殺的雙方,偏偏還要處處禮數不缺。老宋一見禮,一線天中眾人紛紛還禮,隻是老宋站得位置很高,所以他們還禮時脖子很不舒服。
“這位將軍有禮,小老兒盧義,乃是範陽盧氏的管事,此次出門,乃為家中購買紙張,供家中少年讀書之用。範陽盧氏詩書傳家,並不是那等豪商大賈,惡霸奸商。故小老兒鬥膽,請將軍行個方便。雖不知將軍阻住穀口是為何事,小老兒卻願出錢買條道路。未知將軍意下如何?”
“嗬嗬嗬嗬嗬,老丈果然明事理,既然老丈願意出錢買路,我也不為己甚。老丈的商隊中,糧食想必最不值錢,就留下一日口糧,剩下的都是我的。其他不拘是什麼貨物,紙張、藥物、銅錢、騾馬,哪怕是黃金玉器,我也一律隻要兩成。我這人平生最厭討價還價,這買賣成與不成,老丈一言可決。”
老宋開出了他的條件,兩成財貨,他覺得真心不多。古代好多時候百姓都需要交五成六成的佃租稅賦,自己隻要兩成,簡直是天使的化身嘛有木有?
老吳義也覺得不可思議,他數十年來聽說過很多很多強盜攔路搶劫的事,就是最善良的強盜,最少也要拿走五成貨物,很多時候被劫的商隊隻要保住性命就是最好的結果了,這甚麼吳山軍居然隻要兩成?太……小家子氣了!
不過老吳義當然不會二到跟老宋說你要的太少,遠遠低於我的心理價位。他又提出了另一個問題:“兩成財貨雖不少,小老兒還能作主,便作買路錢吧。隻是小老兒那幾位族侄,不知是否得罪了將軍,被將軍麾下壯士拿了。他等雖然莽撞,終究是年少無知,將軍可否小懲大誡,便饒了他等這一遭?”
老宋笑笑,和顏悅色地點頭:“年輕人嘛,不經一事不長一智,吃些虧未嚐不是福氣。吃了虧,下次就知道怎麼才能不吃虧,這是他們的運氣。何況盧家的年輕人還有老丈這樣的長輩時時提點,想必不用多久,就能獨當一麵,為你盧家添磚加瓦了。好啊!老丈放心,宋某也是從年輕時候過來的,怎麼會跟他們一般見識。陳有福,鬆綁,放人!”
老吳義看著那邊幾個被綁了的子侄輩果然被鬆了綁,心裏頓時一塊大石落地,不由地居然生出“這宋某人確是好朋友,敞亮!”的錯覺來。
“將軍行事,與尋常盜匪反賊不同。小老兒佩服!”
“噯~老丈不必給我臉上貼金,與尋常盜匪不同,那就是個不尋常的盜匪,說來說去,總是盜匪無疑。不過宋某為盜,確是迫不得已,搶了老丈的財貨,不過被人狠,被人追殺;若是不搶,宋某麾下便要餓死許多人。故而此舉也不過是兩害相權取其輕罷了。
至於宋某為什麼搶得少,嗬嗬,方今天下大亂,群盜並起,你等行商,少不得要遇上盜賊。別的盜賊要麼將你等財貨盡取,要麼還要殺人害命,我卻隻取兩成。老丈,若是你再出門行商時,你是願意被別人搶,還是被我搶?哈哈哈…好了,老丈可將兩成貨物和糧食留下,待我驗過無誤,你等便可繼續東行了。”
“將軍放心。說兩成就兩成,絕不敢欺瞞將軍。”
……
牛進達還以為會有一場廝殺,他身穿皮甲手握鋼刀,領著他的預備隊藏在穀外林中。雷聲響起的時候,他雖然驚奇於將軍之能,但畢竟這件事已經聽屬下說過很多次了,並不意外。他更多的是激動。想想看,一刀下去,血飆得到處都是,砍翻敢於反抗的人,奪取他們的財貨,多麼刺激的事!他甚至感到自己手心出了很多汗!
可是沒有什麼廝殺,牛進達白激動了一場。大兄與那個老頭子談笑風生一番,然後周順他們去接收物資,陳有福繼續挽著弓箭站在那,再然後吳山軍讓開了道路,老頭子帶著商隊向東走了,然後就沒有然後了。鬱悶中……
更不滿意的是朱三娘。這個小姑娘是來觀看武俠片的——人家連報仇這麼重要的事都放在了一旁,跟著你來打劫,你就給我看這個?
“大叔,強盜就是這樣打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