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慶精神大慶人
(1964年4月19日《人民日報》)1964年4月19日,《人民日報》在第一版上發表了新華社記者袁木、範榮康寫的《大慶精神大慶人》的長篇通訊,中央人民廣播電台也於當天全文廣播,這是“大慶精神”第一次被提出。
從此以後,中央和各地的廣播電台、報紙雜誌對大慶開始了全方位的報道,一個轟轟烈烈學習大慶的活動在全國展開,大慶油田成為世人矚目和向往的地方。
列車在祖國廣闊的土地上奔馳著。它掠過一片片田野,越過一條條河流,穿過一座座城市,把我們帶到了向往已久的大慶。
大慶,不久前人們對她還很陌生。如今,人們在各種會議上,在促膝談心時,懷著無比興奮的心情談論著她,傳頌著她。有機會去過大慶的人,繪聲繪色地描述著這個幾年前還是一個未開墾的處女地,現在已經建設起一個現代化的石油企業,描述著大慶人那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革命精神和英雄氣概。沒有經受過革命戰爭洗禮和艱苦歲月考驗的年輕人說,到了大慶,更懂得了什麼叫做革命。身經百戰的將軍們,讚譽大慶人“是一支穿著藍製服的解放軍”。在延安度過多年革命生涯的老同誌,懷著無限欣喜的心情說,到了大慶,好像又回到了延安,看到了延安革命精神的發揚光大。
我們來到大慶時,這裏還是嚴冬季節。迎麵闖進我們眼底的,是高聳入雲的鑽塔,一座座巨大的儲油罐,一列列飛馳而去的運油列車,一排排架空電線,和星羅棋布的油井。這一切,構成了一幅現代化石油企業的壯麗圖景。同它相襯的,是一幢幢、一排排矮小的土房子。它們有的是油田領導機關和各級管理部門的辦公室,有的是職工宿舍。夜晚,遠處近處的采油井上,升起萬點燈火,宛如天上的繁星;低矮的職工宿舍裏,簡樸的俱樂部裏,不時傳出陣陣歡樂的革命歌聲,在沉寂的夜空中回蕩。到過延安的同誌們,看著眼前的一切,想到大慶人在艱苦的條件下為社會主義建設立下的大功,怎麼能不聯想起當年閃亮在延水河邊的窯洞燈火哩!
但是,對於大慶人來說,最艱苦的,還是創業伊始的年代。
那時候,建設者們在一片茫茫的大地上,哪裏去找到一座藏身的房子啊!人們有的支起帳篷,有的架起活動板房,有的在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丟棄了的牛棚馬廄裏辦公、住宿。有的人什麼都找不到,他們勞動了一天,夜晚幹脆往野外大地上一躺,幾十個人扯起一張篷布蓋在身上。
陰雨連綿的季節到了。帳篷裏,活動板房裏,牛棚馬廄裏,到處是外麵大下,裏麵小下,外麵雨住了,裏麵還在滴滴答答。一夜之間,有的人床位挪動好幾次,也找不到一處不漏雨的地方。有的人索性擠到一堆,合頂一塊雨布,坐著睡一宿。第二天一早,積水把人們的鞋子都漂走了。
幾場蕭颯的秋風過後,帶來了遮天蓋地的鵝毛大雪。人們趕在冬天的前麵,自己動手蓋房子。領導幹部和普通工人,教授和學徒工,工程技術幹部和炊事員,一齊動起手來,挖土的挖土,打夯的打夯。沒有工具的,排起隊來用腳踩,在一個多月的時間裏,壘起了幾十萬平方米土房子,度過了第一個嚴冬。
就在那樣艱苦的歲月裏,沉睡了千萬年的大地上,到處可以聽到向地層進軍的機器轟鳴聲,到處可以聽到建設者們昂揚的歌聲:“石油工人硬骨頭,哪裏困難哪裏走!”夜晚,在宿營地的篝火旁,人們熱烈響應油田黨委發出的第一號通知,三個一群,五個一夥,孜孜不倦地學習著毛澤東同誌的《實踐論》和《矛盾論》。他們朗讀著,議論著,要用毛澤東思想來組織油田的全部建設工作。沒有電燈,沒有溫暖舒適的住房,甚至連桌椅板凳都沒有,但是,人們那股學習的專注精神,卻沒有受到一絲一毫的影響。
時間隻過去了短短四年,如今,這裏的麵貌已發生根本變化。我們訪問了許多最早到來的建設者,每當他們談起當年艱苦創業的情景,語音裏總是帶著幾分自豪,還帶著對以往艱苦生活的無限懷念。他們說,大慶油田的建設工作,是在困難的時候、困難的地方、困難的條件下開始的。如果不是堅信黨的奮發圖強、自力更生的號召,如果不是在黨的總路線和大躍進精神的鼓舞下,如果沒有一股頂得住任何艱難困苦的革命闖勁,今天的一切都將是空中樓閣。許多人還說,他們過去沒有趕上吃草根、啃樹皮的二萬五千裏長征,也沒有經受過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的戰火考驗,今天,到大慶參加油田建設,也為實現六億五千萬人民的遠大理想吃一點苦,這是他們的光榮,是他們的幸福!
深深懂得發揚艱苦奮鬥、自力更生這個革命傳統的偉大意義,心甘情願地吃大苦,耐大勞,臨危不懼,必要時甚至不惜犧牲個人的一切,而能把這些看做是光榮,是幸福!這,不正是大慶人最鮮明的性格特征嗎?
有著二十多年工齡的老石油工人王進喜,大慶油田上有名的“鐵人”,就是大慶人這種性格的代表人物。
當年,這裏有多少生活上的困難在等待著人們啊!但是,四十來歲的王進喜在一九六〇年三月奉調前往大慶油田時,他一不買穿的用的,二不買吃的喝的,把被褥衣物都交給火車托運,隻把一套《毛澤東選集》帶在身邊。到了大慶,他一不問住哪裏,二不問吃什麼樣的飯,頭一句就問在哪裏打井。接著,他馬上就去查看工地,偵察線路。
鑽機運到了,起重設備還沒有運到。怎麼辦?他同工人們一起,人拉肩扛,把六十多噸重的全套鑽井設備,一件件從火車上卸下來。他們的手上、肩上,磨起了血泡,沒有人叫過一聲苦。開鑽了,一台鑽機每天最少要用四五十噸水,當時的自來水管線還沒有安裝好。等嗎?不。王進喜又帶領全體職工,到一裏多路以外的小湖裏取水,保證鑽進,這樣艱苦地打下了第一口井。
無語的大地,複雜的地層,對於石油鑽井工人來說,有時就好像難於馴服的怪物。王進喜領導的井隊在打第二口井的時候,出現了一次井噴事故的跡象。如果發生井噴,就有可能把幾米高的井架通通吞進地層。當時,王進喜的一條腿受了傷,他還拄著雙拐,在工地上指揮生產。在那緊急關頭,他一麵命令工人增加泥漿濃度和比重,采取各種措施壓製井噴,一麵毫不遲疑地拋掉雙拐,撲通一聲跳進泥漿池,拚命地用手和腳攪動,調勻泥漿。兩個多小時的緊張搏鬥過去了,井噴事故避免了,王進喜和另外兩個跳進泥漿池的工人,皮膚都被堿性很大的泥漿燒起了大泡。
那時候,王進喜住在工地附近一戶老鄉家裏。房東老大娘提著一筐雞蛋,到工地慰問鑽井工人。她一眼看到王進喜,三腳兩步跑上去,激動地說:“進喜的進喜,你可真是個鐵人!”
像王鐵人這樣的英雄人物,在大慶油田豈止一人!
馬德仁和段興枝,也是兩個出名的鑽井隊長。他們為了保證鑽機正常運轉,在最冷的天氣裏,下到泥漿池調製泥漿,全身衣服被泥水濕透,凍成了冰的鎧甲。
薛國邦,油田上第一個采油隊長。在祖國各地迫切需要石油的時候,他戰勝了人們想像不到的許多困難,使大慶的首次原油列車順利外運。
朱洪昌,一個工程隊隊長。為了保證供水工程趕上需要,他用雙手捂住管道裂縫,堵住漏水,忍著灼傷的疼痛,讓焊工在自己的手指邊焊接。
奚華亭,維修隊隊長。在一次油罐著火的時候,他不顧粉身碎骨的危險,製止罐頂,脫下棉衣,壓滅猛烈的火焰,避免了一場嚴重事故。
毛孝忠和蕭全發,兩個通訊工人,在狂風怒吼的夜晚,用自己的身體連接斷了的電線,接通了緊急電話。
管子工許協光等二十勇士,在又悶又熱的炎夏,鑽進直徑隻比他們肩膀稍寬一點的一根根鋼管,把總長四千八百米的輸水管線,清掃得幹幹淨淨。
大慶人都貫注了革命精神,他們的確是特殊材料製成的。曆年來,在大慶油田,每年都評選出這樣的英雄人物一萬多名。
請想想看!在這樣一支英雄隊伍麵前,還有什麼樣的困難不能征服!
但是,大慶人鋼鐵般的革命意誌,不僅表現在他們能夠頂得住任何艱難困苦,更可貴的是,他們能夠長期埋頭苦幹,把衝天的革命幹勁同嚴肅的科學態度結合起來。這正是他們在同大自然作戰的鬥爭中,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法寶。
在油田勘探和建設中,大慶人為了判明地下情況,每挖一口井都要取全取準二十項資料和七十二個數據,保證一個不少,一個不錯。
一天,三二四九鑽井隊的方永華班,正在從井下取岩心。一筒六米長的岩心,因為操作時稍不小心,有一小截掉到井底去了。
從地層中取出岩心來分析化驗,是認識油田的一個重要方法。班長方永華當時瞅著一小截岩心掉下井底,抱著岩心筒,一屁股坐在井場上,十分傷心。他說:“岩心缺一寸,上級判斷地層情況,就少了一分科學根據,多了一分困難,掉到井裏的岩心取不上來,咱們就欠下了國家一筆債。”
工人們決心從極深的井底,把失落的岩心撈上來。隊長勸他們回去休息,他們不回去。指導員把饅頭、餃子送到井場,勸他們吃,他們說:“任務不完成,吃飯睡覺都不香。”他們連續幹了二十多個小時,終於把一筒完整的岩心取了出來。
這從深深的井筒中取上來的,哪裏是什麼岩心,簡直是工人們對國家建設事業高度負責的赤膽忠心啊!
幾年來,就是用這樣的精神,勘探工人、鑽井工人和電測工人們,不分晝夜,準確齊全地從地下取出了各種資料的幾十萬個數據,取出了幾十裏長的岩心,測出了幾萬裏長的各種地層曲線。地質研究人員和工程技術人員,根據大量的第一性資料,進行了幾十萬次、幾百萬次、幾千萬次的分析、化驗和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