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琴聲,順著風,飄散到了這座府邸的每一個角落。
滄溟在閉上雙眼的同時,腦海中浮現很多人的麵容。
他們都穿著下人的服飾,麵孔上皆是悲戚之色,有些還在嚶嚶地哭泣。無數王宮侍衛包圍著這座府邸,他們舉著長戈,毫不猶豫地斬下一顆人頭,鮮血直流的瞬間,人群已滿是驚駭。
“這……這一切都是那個妖女的錯!為何要折磨我們?!”
不知是誰,大膽地喊出這句話,一旁的侍衛看向他,麵無表情地用長戈刺穿了他的胸膛。
死不瞑目。
在他倒下的瞬間,人群又一次尖叫起來。
侍衛長看著麵前慌亂的景象,皺了皺眉,“要怪,就怪你們曾經服侍過那個妖女!大祭司預言,如果你們不死,趙氏一族必定滅亡!”
侍衛長一向是王室的走狗,就像趙氏一樣,都是葉王室所謂的“忠臣”。
可是,是否真的有大祭司的預言,他們又是否真的需要付出自己的性命,一切就都不得而知了。
有權者,為了自己的利益,又有什麼是做不出來的呢?
亦或許,這一場對所謂“妖女”的誅殺,幕後黑手就是趙氏。
趙氏家主可以犧牲一個並不重要的,甚至被旁人視為妖物的孩子,來換取天下的民心所向。或許隻有這樣,他們才有了篡位的資本。
片刻,人群中又有十幾人倒下,他們的屍體皆是鮮血淋漓,看起來令人恐懼。
人群一次又一次地減少,他們哭泣著,咒罵著,都沒能改變這最後的結局。
他們怨恨,怨恨那個妖女,怨恨那個牽連他們的妖女!
待到人群都盡數被斬殺,隻餘一地屍體的時候,兩名侍衛押著一個人緩緩地走了過來。
那是一個極美的人。
麵容上仿佛天生籠罩著光華,讓每一個人都在她麵前黯然失色。
可是,她的肩上,手臂上滿是鮮血淋漓的傷口,盡管如此,依舊掩蓋不住她的氣質。
與旁人不同的是,她的頭發是銀色的。
配上極其美麗的容貌,看上去像是九天的神祇。
可是,因為這一頭銀發,她被別人視為不祥的妖物。
“趙小姐,您都看到了?”侍衛長皮笑肉不笑,“這些人,可都是為您而死!”
“我不姓趙。”她的聲音很清冷,麵容蒼白,毫無血色。
侍衛長一愣,隨即反應過來,譏諷道,“也是,你這樣一個怪物,又怎麼配得上趙氏的姓!”
在葉國,趙氏是僅次於王室的世家,在朝堂上也頗受依仗。
但很顯然,銀發少女的眸光中,透露出濃濃的不屑。
“來人,依王上的詔令行刑!”
之後的場景,滄溟看得不是很清楚。或許那是一片血腥,也或許不是。
反正,那個人已經死了。
盡管,在數年之後,這樣一個曾經的“妖物”,被新登基的趙王追封為長公主。
趙國上下,皆稱讚趙王賢德,顧念血脈親情。
於是,他得到了更多的人心。
“原來,你們的夢境是這樣的……”她笑得有些頹敗,像是開敗了的薔薇。
在常人看不見的地方,這座府邸中的無數逸散的魂魄飄到空中,仿佛是知道自己身處何方,該去往何處。
在那一曲琴聲下,裴戍從暗處的陰影走了出來。
在她沒有留意的角度,他仰頭望著琴閣上的她。
“隻要……你沒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