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後漢書·西域傳論》是佛教傳入中國後第一篇論說佛教的專文。通過剖析《後漢書·西域傳論》及其相關文獻,可以了解到範嘩的佛教思想及其他與佛教傳播之間的密切關係。他是一位佛學理論家,而非一名無神論者。
關鍵詞:《後漢書·西域傳論》;範曄;佛教思想
中圈分類號:B235 文獻標誌碼:A 文章編號:1002-7408{2010)05-0109-03
南朝劉宋時代的範曄以其《後漢書》揚名於世,《後漢書》作為“前三史”之一,在文、史兩界享有極高的聲譽。可是,範嘩作為一位精通佛學的理論家,卻很少有人提及。過去很多人甚至把他作為一名無神論者看待。這不符合曆史的真實。因此筆者特撰寫此文試作以澄清。
(一)
範曄的父親範泰與謝靈運齊名,同為佛教界名士,備受宋文帝青睞。其事跡與佛學理論多見載於《弘明集》、《廣弘明集》。《廣弘明集》卷一六記載的《與謝侍中書》,就是他與謝靈運談論佛教的書信。在這封信裏。範泰提出了“事”與“理”的佛理邏輯範疇,成為佛教思想史上的一舉盛事。因此,有著這樣的佛教家學背景,《後漢書》中所體現出來的範曄的佛教理論造詣就不難理解了。
《後漢書·西域傳論》是體現範曄佛教觀念的最主要文本。《西域傳論》敘述完西域物事,接著說:
至於佛道神化,興自身毒,而二漢方誌,莫有稱焉。張騫但著地多暑濕。秉像而戰,班勇雖列其奉浮圖,不殺伐。而精文善法、導迭之功,靡所傳述。餘聞之後說也,其國財殷乎中土。玉燭和氣。曼聖之所降集,賢懿之所挺生,神跡詭怪,則理絕人區,感驗明顯。則事出天外。而騫、起無聞者,豈其道閉往運,教開叔葉乎?不然,何證異之甚也!漢自楚英始盛齋戒之祀,桓帝又修畢蓋之飾。將微義未譯。而但神明之邪?詳其清心釋累之訓,空有兼遣之宗。道書之流也。且好仁惡殺,蠲敞崇善。所以賢達君子多愛其法焉。然好大不經,奇譎無已,雖鄒衍談天之辯。莊周蝸角之論,尚未足以概其萬一。又精靈起滅。因報相尋。若曉而昧者。故通人多惑焉。蓋導俗無方,適物異會,取諸同歸,措夫疑說。則大道通矣。
在這一大段話中,範曄較為集中地闡述自己對當時佛教現狀的看法。成為了解範曄佛教思想的主要文本來源之一。係統歸納起來。它的觀點主要有以下四個方麵:
第一,中國對佛教之事的記載很不全備。範曄認為,造成這一現狀的原因是多方麵的。一是西漢與東漢的方誌中,從來沒有記載過它。二是西漢張騫出使西域回國以後,記載了佛國天竺的一些風土人情,但總體較為簡略,沒有提及佛道之事。三是東漢班勇(班超之子)雖然談到了當地的一些佛教信仰,如“不殺伐”等,但對於佛教的精深理論。耩文善法、導達之功”,則沒有作以記述和傳播。
第二,範曄根據自己間接所了解的佛國、佛教的情形,與張騫、班超敘說的大不一樣。而由此作出判斷:張騫、班超帶回中國的不是佛法的精義,而是“誣異”之說。張騫、班超都曾經出使西域,耳聞目睹佛國、佛教之事,並有所記載;範曄未出國門,對西域的了解。主要源於來中國弘揚佛法的高僧之口。但對於西域佛國、佛教的描繪,二者之間有較大的出入。通過高僧的描繪,範曄了解到:佛國比中國富裕,“玉燭和氣”,佛祖誕生時有種種吉祥瑞兆,以及一些“事出天外”的感驗故事等。所有這些,都是張騫、班超從未聽聞過的。為什麼會出現這一現象,範嘩覺得其中的過失應該在張騫、班超。因而對他們兩人的“誣異”之說表示不滿。
第三,正是因為佛法的精義沒有真正得到記載和傳播,所以中國的佛法傳播便弊端重重,誣異之說盛行。在上述引文中,範曄強烈批評了中國弘揚佛法過程中的種種誤區。他主要提到了三類,第一類是純粹追求鋪張淫祀,如東漢楚王劉英隆重的齋戒祭祀,漢桓帝對華蓋的鋪張裝飾。其根本原因是“微義來譯,但神明之”。即當時的佛教精義還沒有被翻譯出來。他們對佛道精義並不懂得多少,隻是神往而已。後來佛教精義得到發揚光大了,但華麗的佛寺建造、盛大的齋戒祭祀,卻並沒有隨之止息。其流俗之弊,楚王英、漢桓帝就是始作俑者。第二類是好空疏議論。儼然以道法高深者自居。範曄批評他們即使具備鄒衍、莊周那樣的才華,也難以窺得佛法之萬一。範曄藉此闡述佛教理論的博大精深,遠非一般淺薄之徒所知。第三類是對佛教理論的理解似是而非,困惑不解。範曄舉了“精靈起滅、因報相尋”兩個例子來作說明,人們對這些理論。似乎知道卻又說不清楚,似懂非懂。
第四,範曄指出,中國目前佛教的不良症狀在於“導俗無方”,隻有“取諸同歸”。把佛教的真正精深理論引人中國,破除各種弊端和疑說,佛教才能在中國得到很好的傳播與發展。
清代李光地高度評價《西域傳論》說:“按此自佛說人中國後論佛之第一篇也。”可見後世對此的肯定和重視。以上分析可以看出,《西域傳論》是範曄針對當時佛教傳播的現狀,而提出佛教理想傳播的一篇理論文章。他的分析冷靜而睿智。具有較高的佛學理論淵源與造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