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小白臉子,沒好心眼子(2 / 2)

清婉笑看他一眼,答道:“這古人說‘良辰、美景、賞心、樂事’稱為‘四美’。如今也算得‘四美具’了,諸位都是雅致之人,燕清婉正好粗通笛簫,倒不如在下為大家吹奏一曲,一來為我先前遲到賠禮,二來也算助興。”

桌上其他人並未表態,倒是陸子謙笑說道:“大家有所不知,我這小妹一隻蕭吹得出神入化懂行的都傳‘清婉一曲,能引鳳舞’,她可是向來拿架子的。今天恐是覺得拂逆了大家的雅興,心裏有愧,所以才拿出這手絕技助興的。既然如此,不如我們就聽聽她這簫吹得怎樣?要是一會大家不滿意,再發他也不遲。”

眾人一聽,紛紛含笑,說子謙你就繞我們吧,燕小姐可是喬如的幹妹妹,你還能讓她受委屈了?得!反正你們一家人都算計好了,你說怎麼地就怎麼地吧!

清婉見此,也不再多說,隻從挎包裏摸出一支竹簫,吹將開來······那簫聲初時低淺,若風拂柳葉;而後悠急,似月戲彩雲。時而深穩沉凝,時而活潑明朗,嘈嘈切切,流風回雪······那些人開始頗不以為意,原本還有些喧鬧的包間,不多時,卻在繞耳簫音中靜了下來。饒是這簫音勾魂攝魄,引人入勝。這一屋子人竟聽得呆了,所謂“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能幾回聞”也不過如此罷了。

再看那弄簫之人,朱唇輕啟,柔荑微動,雙眸流轉,顧盼生輝,麵如春花,剔透玲瓏,端莊嫻雅,美若天成。這情這景,便是“玉人吹簫”無二了。

一曲吹罷,眾人竟仍呆坐不動,似未察覺到仙音遠去一般。

這“清風閣”裏,驀地靜謐開來。

那卷軸上撲蝶的寶釵、葬花的黛玉,屏風上爭妍的四大美人,原本都活靈活現、躍然紙上的。此時看來,卻全變得黯然無趣了。那棗木幾子上蕙蘭不香了,架子上擱著的常春蔓也不蔥翠了,窗外一輪皓月不皎潔了,那醉體熏風也不舒服了······紅塵萬物,在這一曲清簫後,全都失了神。

過了良久,忽聽得一記清脆的掌聲打破了這沉寂。

眾人這才從忘我的陶醉中清醒過來。

清婉循聲望去,見先前刁難她的那個人竟滿臉讚許地拍手稱奇。

“好、好······簡直天籟佳音,燕小姐果然名不虛傳。一曲《良宵引》,怡人心肺,兼弄簫之人心神散漫,了無掛礙,更使得簫音婉揚,真是‘如聽仙樂耳暫明’啊!”

清婉聽他言罷,隻微微一笑,心道這人出身不凡,講些品味學識自是情理之中,隻是這紈絝公子哥兒竟聽出了這曲中心思,到著實令它吃了一驚。

那桌上的其他人聽得這一番盛讚,也不免附和起來······清婉本是在擺弄蕭上的如意結的,去冷不丁發覺對麵的一雙眼睛正在注視自己。那目光似灼燒的炭火,緊閉著她,消散不去。

被盯得實在忍不住了,她索性抬頭向那人望去,是那刁難之人身旁的男人。

這一眼正對上那男人的目光,他見少女明眸靈動的望向自己,還帶了些薄怒,嘴角不經意地扯出抹玩味的笑意。

那笑似有非無,用意不明,倒反讓清婉不好意思起來。她忙向別處移開視線,不再管那男人,片刻後便覺得臉上燒了起來······這時陸子謙見氣氛有些冷,便笑著對眾人道:“還別說,剛才清婉這一說‘四美具’,我也突然想起句詩來,倒挺應景的······”邊說邊那眼神掃向喬如。

喬如會意,莞爾一笑,緩緩吟道:“良宵絲竹偶成歡,中有佳人俯翠鬟······”

一邊的清婉正好無聊,聽及此,妙目突然一動,信口接道:“白雪飄颻傳樂府,阮郎憔悴在人間。”

聲音朗朗,清靈入耳。有如環佩相擊,風弄銀鈴。

桌上的眾人聽了這一句,啥時見麵上便都浮出了莫測的笑意,而後齊刷刷的將目光投向了剛才看她的男人。甚至喬如陸子謙兩人都麵色微變。

清婉見一桌人就他與自己麵麵無表情,不明所以。暗想莫非這男人也是吟詩的高手?便也隨著眾人好奇的向他看去。

男人覺察到了他這番神情,反換上幾分曖昧不明的表情打量她。

清婉頓時被弄得摸不著頭腦,見男人這種樣子,便不好再看他,隻得低頭吃菜,頰上又不禁燃出了朵朵緋紅。

······

清風朗月長相憶,佩蕙紉蘭早晚還。

深夜酒空筵欲散,向隅惆悵鬢堪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