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那個孩子在看見懷表裏的照片時，問過媽媽：“媽媽，我什麼時候拍的，為什麼我一點印象都沒有呢？”
女人原本正低頭擦拭著自己手中的槍，聽見聲音，她抬頭看見孩子手裏拿著的懷表，也不知道怎麼讓她從舊抽屜裏找出來的。
她有那麼一瞬間怔住了，記憶似乎一瞬間又回到了許多年前那輛疾行的車上，疼痛感襲來，缺血時的眩暈敲擊著她的太陽穴。
“媽媽？”
秦安伸手，接過那枚老舊的懷表。指針早已停止走動，上麵的相片也老舊發黃。那個女孩笑容甜甜，眉眼彎彎朝著攝影師的方向看來。
她還記得當時安林把懷表塞入她口袋裏的景象，他說：“活下來，我們會有下次見麵機會的。”
他們的確再一次見麵，也共同參加過戰爭。最後一次，她望著男人守著自己逝去的戀人，痛苦而又無助地痛哭著，無能為力。那是她最後一次見到他，後來安林就徹底失蹤了，究竟去了哪兒，誰也不知道，有很多人說他死了，與封邕一起。
到底是不是呢？難說。
隻是如今自己兩鬢已有白發，還不知安林又變成了什麼模樣。是曾經並肩作戰過的老友，白駒過隙，卻再無相見機會。
有些可惜。
秦安放下了槍，把女孩抱入了懷中，溫柔道：“你當然記不得了，這張照片上的人，是你的……”
你的什麼？
她忽然啞然，竟尋不出一個適合的名稱。她們同屬於一段基因，來自同一個人。應該如何來說明這段關係？姐妹？母女？
似乎都不對。
“你的親人。”秦安斟酌之後，選擇了這個詞，“你在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
女孩懵懂望著她：“那我為什麼沒有見過她呢？”
秦安抱著她的手微微一僵。她輕歎口氣，伸手捋了捋女孩耳邊的碎發：“因為她們已為一場偉大的事業犧牲。”
北華之中埋葬著鞠元們，作為繆天宮的天師，作為異人之戰中站在普通人這一邊的戰士，人們漸漸淡忘，但她始終記得，每年都會與宦亦一起去墓園中為她掃墓。
女孩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那曾發生過的戰爭對於她這一代人來說太遙遠，她們一無所知，外界也並不想過多討論這一點。鞠元看了眼時間，把已經失去光澤的銀懷表放在了桌上，將她抱起身：“你媽咪快下班了，我們一起去接她好不好？”
“那我可以買糖吃嗎？”
“你媽咪說不能吃糖哦。”
“一塊，就一塊嗎，好不好媽媽。”
秦安無奈一笑，寵溺道：“那你偷偷吃，不要讓你媽咪發現了，不然我又要被她批評教育。”
小女孩開心笑起來，摟著秦安的脖子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她是鞠元留下的最後一名克隆者。宦亦把這個孩子帶回家的時候，她尚在繈褓之中，戰亂過後，實驗室大多損毀，人們在廢墟之中挖掘出了這個孩子。她小小的身體浸泡在實驗液體之中，保育艙完好無損，她幸存了下來。
上方原本是要求將這最後一名超能力者銷毀，是宦亦提出領養，她為這孩子注射了治療藥品，在確定她不可能成為“鞠元們”時，把她帶回了自己和秦安在北華的家。
她被取名叫元安，宦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