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郭破敗、斷壁殘垣,滿目硝煙、遍地狼藉。北華,曾經華國政治、經濟中心,如今交通、商業全麵癱瘓,街道上到處都是綁著血袋的年輕人,麵目蒼白,兩眼卻又不正常的通紅,他們都激動的在大街上一遍遍的高喊著那群繆天宮異人所說的口號,將所有看起來不願配合的民眾綁起來送入牢獄。
曾宏偉巍峨的宮殿、首相府,現在隻留一片焦土,早幾日之前,便有暴動市民闖入這裏一把火放下。山坡上高懸著一顆有一顆頭顱,腐肉垂掛,血腥味彌漫,人們卻把這當做是一場勝利。
那些頭顱中,有曾經的首相沈榮,女帝安穹,她的女兒安瑜,有繆天宮的天師獨青子,也有守衛城市的戰士。
究竟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沒人知道,也沒人想要知道。
唯一完好無損的隻有繆天宮,石棺般的高大建築靜靜佇立在一片廢墟之上,一層又一層自發守衛著站在各個出入口處,已完全信奉所謂真佛的教徒虔誠跪在繆天宮的台階之下,俯首屈身,向繆天宮的異人表達自己的真誠。
距離繆天宮奪權,邊郊異人自殺式大屠殺已過去一周了。
清晨的光揚揚灑下,臨近四月,雨水漸多,幾日以來淅淅瀝瀝下個不停。城中屍首盡快處理,就地焚燒,以免引發瘟疫。
接受異人說法接種疫苗的大多是年輕人——最易煽動的年紀,最願相信至高理想的時候。也有一大批人藏匿起來,隱沒在北華建築物之下,躲避新政權的迫害與追殺。繆天宮所采取的方式遠比原來的政權要殘酷,所有抱持另類政見者,統統殺無赦。
他們隻需要狂熱的信徒,至於任何認為一件事需要從多角度觀察的“清醒者”、“學者”、“文化階層”,他們不需要。
思考會讓人對權力產生質疑。他們不需要。
一具白棺從城門緩緩向繆天宮,八名年輕人身穿純白色的長袍,金粉敷麵,嘴唇、睫毛上塗以紅色。這些年輕人剃光了他們的頭發,他們後背背著兩把銀刃。
城中的人都認識扶棺者身份,他們是繆天宮的“聖童”,對於繆天宮來說,這些年輕人是僅次於聖父、天師的存在。
聖童們赤腳沿著道路走向繆天宮,沒爬上一級台階,兩側都有人跪下來將自己的頭磕下。在他們的身後,跟著一位撒著聖水的女子,她亦是赤腳金麵,通身白袍。在扶棺者身後,是赤腳行走被劃破皮膚而留下長長一條血痕,有狂熱者趴過去低頭舔舐著他們留下的血跡。
當有一個人這麼做的時候,越來越多人會加入進來。在他們身後所走過的道路上,能看見一群人蜂擁而至,趴伏在地。
繆天宮中有人走出來了。
人們在看見他麵容時,紛紛舉起雙手,高呼起來。
“聖父!聖父!”
甚至有人流下激動的淚水。
那個站在繆天宮平台上的人裹著白袍,頭戴高冠,麵容平靜祥和,睜開眼時,目光滿是慈愛。他麵容看起來太過年輕了一些,隻看他那張臉,甚至會讓人覺得他隻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年輕。即便被稱為“聖父”,卻並沒有“父輩”的年邁、滄桑。
他有著一張絕美的容顏,足以蠱惑世人的美。
他朝前走了一步,朝他的信徒揮了揮手,有人尖叫了起來,甚至朝後一仰,昏了過去。
白棺一點點被抬上了繆天宮。抵達台階最高層時,聖童屈膝,緩緩把棺材從肩上放下來,停放在了大門之前。那位灑下聖水的女子走過來,握著手裏的白瓶雙手合十,一瞬之間,她手中的瓶子消失,一條水龍從她掌心一躍而出,呼嘯盤旋直衝雲霄。女子仰頭合上雙眼,將手攤開,水龍在繆天宮上方來回盤旋之後,一聲悲鳴,猛地墜下,衝入棺材之中。
台階上猶若小瀑布淌下水來,被這一幕震驚的民眾在一陣沉寂之後驟然發出驚呼,大喊著“真佛在上”。
而聖父也在此時走下平台。他赤腳,走過的每一處都有草木生長,在他四周,充盈閃爍著別樣的生命力。
女子在看見他時,眼中是完完全全臣服。她雙手抱在身前跪了下來。當聖父在她麵前站定的時候,她甚至彎下了腰去親吻聖父的腳趾。
人們屏息凝氣,看著絕美的聖女再聖父輕撫中抬起頭,她留戀於聖父掌心的溫度,聽他開口說:“辛苦你了,虛禪子。將平燭佛陀屍身一路從邊郊送入北華,一路一定十分艱辛。”
“真佛在上,聖父,能夠將為真佛犧牲的長者屍身送到您的身邊是我們榮幸。途中艱辛不足掛齒。”
他將女子扶起身來:“好好去歇息吧,我的孩子。”
虛禪子便乖順點頭,朝聖父身後繆天宮內走去,聖童們緊跟在她身後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