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天，瓢潑大雨模糊了城市裏的光線。來往行人匆匆，年前諸多大事令北華城中人人自危。誰都不知道下一次政治波動什麼時候會掀起。
張萍撐著傘蹚水上了台階，小公寓的燈忽明忽暗，報修很久了，這燈到現在都沒好。
把傘收了，拉開門上樓。水滴落在水泥台階上，她住三樓左邊那棟公寓。老式的樓房，每一層樓都是兩間房，左右一邊一間。
開門進屋，張萍忽然微微停頓了關門的動作。她把手張開，感受了一下屋中氣流，察覺一絲異常。
有兩扇不該開的窗戶開了。旁邊是屋外排水管道，有人闖進來了。
張萍把門關上，“啪”打開了燈，走進廚房，選了把小刀拿著，在廚房餐桌邊坐下了。
“出來吧，你不就是在等我回來嗎？”
她冷靜地盯著廚房門外。
一支槍管先入她視線，張萍看著那個人緩緩從陰影中現身。
“把手抬起來，別考慮按你那個報警按鈕了，我一進來就已經拆了。”
張萍看起來像是鬆了口氣，她把手攤在桌麵上，將刀也一並放了上來。望了眼眼前濕漉漉狼狽不安的人，關心道：“阿啟，我很擔心你。”
來人穿著一件兜帽雨衣，上麵還不斷有水珠滴落，她踩過的地方留下一連串的黑色腳印，前額碎發粘著，麵容疲憊不堪，但端槍的手沒有絲毫顫抖。
“從你被革職起，大家都非常關心你的情況。尤其是……”張萍盯著她，“你女兒，被送往育兒所了之後。”
鍾一啟走近了一步，拉開椅子同樣也坐下了：“她還好嗎？”
“前幾天伽迦還去看過她。很想你，其他都還好，身體健康，和那裏的小朋友相處的也都不錯。”張萍稍微調整了一下坐姿，看起來更加放鬆了，“她看起來並不知道自己的媽媽正處於被通緝狀態中。”
兩個人曾經是最默契的同事，當初在學校關係也最為密切，可誰又能想到一個案子就會成為兩個人職業生涯的轉折點呢。
張萍看著她緊繃的麵容，柔聲相勸：“放棄調查吧，國安部不會真的把你怎麼樣的。你之前所作所為雖然過分了點，但歸根結底出發點不壞。有你過去功勳作保，結局再壞能壞到什麼地步呢？”
“你現在反過來勸我了？”
“你做的這些不過是沒有意義的事。”
“這不是沒有意義的事！”鍾一啟忽然低吼，“如果這沒有意義，那麼那些無辜者的死，所有被利用的人，被蒙騙的民眾都是活該遭受那一切嗎！”
她對麵的女人卻冷漠的令她寒心。
“你以為你的調查就可以還那些人一個公道了嗎？鍾一啟，你把自己想的也太偉大了吧。”
“我隻是在追求真相。”
“真相就是你已經毀了自己的生活，為了那一星半點可能翻盤的希望在那兒費盡心機。何不麵對現實？你已經玩完了。你已經做的夠糟糕了，你還他媽想幹嘛。”
鍾一啟的下頜骨微微顫動，硬生生壓下怒火，把槍按在了桌上，開口質問道：“你父親十幾年前曾經參與過一起實驗，留下了一本筆記。這本筆記本現在在什麼地方？”
張萍別開了頭：“這種東西我怎麼可能還記得。”
“我之前潛入國安部，查看過你的檔案。”前女警官眉頭緊皺，“畢業以後，你失蹤了五年，這五年發生什麼你對我從來都閉口不提。當時你交到警局的檔案裏是說這五年一直在外校交流學習。但我查到的卻並不是。”
她把一份檔案袋扔了出來。
“張萍，你服役五年，卻隻字未提，普通人事檔案裏也把這部分內容全都刪除。”袋子口已經打開，裏麵的文件散落出來，“以前我在奇怪，你早就已經過了生育年齡，卻從來沒有生育部對你采取強行措施，每次體檢，你的報告都是單獨一份被送去辦公室。現在我知道了。”
在那些文件之中，赫赫然有一份是服兵役的表格。
“張上尉，切除子宮的手術，疼嗎？”
張萍輕笑了一聲：“就算我服過兵役並隱瞞了這段曆史，但這又能說明什麼？”
“我原本隻是想查明白東街廟連環殺人案件，可隨著我調查深入，我發現有太多藏在我身邊的問題了。”鍾一啟低頭掃過那些檔案，“當初就有過一點——我們之中，你的智商是最高的，為何有許多線索你都沒有發現？是你當時就根本發現不了，還是你發現了，卻隻字未提。甚至最讓我心寒的，你發現了，卻把這一切都抹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