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簾拉下,屋中晦暗,燈沒有開。安林再一次看了眼四周,確認是他在北華的房間。
他思索著忘芫子留下的話,這場戰爭他已無法逃避。側農經他以為自己隻是一個局外人,可現在他又有什麼理由將自己完全摘離出去呢?
安林坐起身,將床簾撩開,張三李四如兩尊雕像站在了門邊,宛若看守。
見他醒了,有一人走上前來,伺候著他穿衣。
安林將外套裹上,看了眼婢女,隨口一問:“我什麼時候回來的。”
張三說:“三日前,殿下,您自回來起一直沒醒。”
這事情他知道。扣扣子的時候,安林瞥見床頭櫃上放著的銀鏈。他伸手拿過,是吉安縣裏放著小女孩照片的懷表。
“這個……”
“繆天宮給您送過來的。”
分明是在一團根本看不出原樣的液體中挖出來的,得消了多少遍毒才能送過來。打開一看,居然連表盤都修好了。裏麵的照片還是原來的模樣,現在看見那女孩,安林都覺得難受,此間諸事還不都是因她而起。他多管閑事,最終導致整座縣城消失。
還有封邕,他如何消失在火海之中,又如何被那些黑色的物質重重包裹,這如同噩夢一樣縈繞在他心頭。
事已至此,他還有什麼理由置身事外。
銀懷表輕輕合上。安林想站起身,眩暈感一瞬襲來。
李四端了托盤過來了:“殿下,醫師給您準備了藥膳,請您用餐。”
安林隻能先照著他們說的,該吃吃該喝喝,也不多問,這兩個人,不管他問什麼了她倆應該都不會有什麼好的回答。
吃完了,安林隨口問了句女帝和他媽的事兒,兩人閉口不提,又問一句回來以後北華如何,這兩人也都低頭不語。
安林煩悶,覺得恢複的差不多,想先去繆天宮一趟。哪想門還沒出,張三李四一人一邊把他給攔下了。
“哎,你倆這是幹嘛?”
倆丫頭手橫著,一個都不肯讓,和木頭似得,臉上怎麼說都沒有半點表情。安林把手一抱看著她們:“我算是知道了,合著回來以後是不是我外婆下令要把我給關起來了?”
“殿下大病初愈,還請好好在在此養傷。”
“我現在沒事兒了,瞧瞧。”安林在人跟前攤開手,動了動腿,“你看我,完全能出去了。”
可這兩人還是一句話:“殿下,請好好在此養傷。”
安林坐回到床上去,看她們倆又退回門邊守著了。稍作思量,便進了盥洗間,不一會兒從裏麵傳來瓷器碎裂聲響。張山李四站在門前互望一眼,派了一人過去查看。
裏頭翻騰聲更響,聽安林在喊:“別——疼!救命,疼!”
李四擔憂,思來想去,隻好也循聲走了進去——定眼一看,安林拿了塊毛巾將張三的嘴塞住,綁住了她的手。看見李四,一個飛身撲過來,把她的也一塊綁在了毛巾架下。
瞧著這倆姑娘,安林也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你倆放心,等我回來了一定給你們鬆綁。我很快就回來,行嗎?”
又蹲下看了眼他綁的那個毛巾節:“這東西其實送的很,有可能你倆掙著就掙脫了。不好意思啊,兩位,我先走了。”
繆天宮中,他還想和那位忘芫子好好再會會麵,有很多事情,他還是沒有能弄明白。
下了樓,出門。一路下去,整間屋子安靜的讓人覺得有些心裏發慌。好像一個多餘的人都沒有,女帝、安逸、安瑜,一個都沒有。但安林的關注點暫時不在這一塊上,他急著出去,離開這兒。
青年推開大門走出來,已是早春時分,暖和許多,空氣裏彌漫著一股燒枯草的味道。
穿過花園,安林無心去看園中早春景色,遠遠就能看見繆天宮那石棺一樣的建築,上麵不知為何四麵都纏上了白綢,成百上千條垂了下來,隨風而動。
好不容易靠近,拾步上了台階,大門前的守衛也換了衣裳,一身素白,好似喪葬。
是了,封邕是死了,作為國師,繆天宮自然也會有所表示了。
安林便上前問:“裏麵,是在舉行國師封邕的葬禮嗎?”
那守衛的兩名女子見竟是他,便將他攔下,與他道:“安殿下,其內正在進行天師葬禮,請您回去吧。”
“天師?”
不是國師封邕嗎?
“天師忘芫子,今日一早便已仙逝。”
“那封邕呢?國師封邕!”
安林卻隻在她二人臉上看到了輕蔑與冷笑。
“繆天宮,從來隻有三大天師能享此殊譽,什麼國師?此處,沒有國師。”
原來封邕死了,換回的就隻有這個結局。安林低咒了一句,笑罵道:“算看明白你們這是個什麼鬼地方了。老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