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他們已經麵對麵站得夠近了。
安林下意識想要後退,腳步才撤半步,下巴卻被封邕一把握住。
“我不管你是誰,但我知道,你不是安林。他看來真的死了,現在活著的你,我隻有兩個字,能贈送給您。”封邕俯下身來,嘴唇靠近安林耳側,“乖順。”
言畢鬆手,兩人之間又恢複到之前的安全距離。安林深深呼吸著平複自己狂跳的心跳。他固執地告訴封邕:“我就是安林。”
“你不是。”
“我是。”安林扛著兩人的身高差抬頭告訴他,“我隻不過不是你那個老對手安林而已。”
封邕睥睨看他,嗤笑一聲:“你不可能成為他。”
“我也沒興趣成為他。”
安林說完,甩下封邕一個人站在街燈下朝王宮那走。封邕跟上來反過來問安林:“你知道剛剛你說的那些話足夠我作為證據進行上報,將你趕出王宮,甚至還會因假冒王室成員被處以死刑嗎?”
“所以呢?”安林倒過來,吊兒郎當兩手插袋一邊倒走一邊看他,“把我殺了,聽著簡單。但當時去接我的人是你,你一個對溫度了解那麼透徹的人,卻沒有辨別出皇子真假。這個責,你也要擔。”
封邕眯了眯眼。
“殿下是在威脅我?”
“我還以為我們剛剛才達成同盟。”
男人走了上來,和安林兩肩相齊。
“以前我覺得你很討厭,可是現在,我更多的是覺得你很厭煩。”
“聽我可憐的女秘書說,以前討厭我的人多了去了。你這句話可沒什麼新意。”安林轉回身來正著朝前走去,“相反,你讓我覺得很有意思。一方麵你讓我覺得危險、陰暗,可另一方麵,你做的有些事,似乎並不完全是遵循上麵的意見。”
對於這句話,封邕沒有作答。
安林繼續道:“那個已經消失不見得安林,我猜他的目標一定是成為一個強者,費盡心思,用盡手段,以至於招來殺身之禍。現在我差不多能猜到——這場讓我失憶的意外絕對不是普通意外,絕對是有人計劃好了想把我解決,發現我還可能活著,就把你派了過來。”
“嗯,殿下反應的很快。”
“一個思想與整個家族、政權、國家完全違背的已逝皇子,和一個一無所知,喪失記憶,任人操縱的失憶皇子,兩個都不錯,後者聽起來好像更加誘人。”長歎了口氣,即便不想往陰謀論的方向上想,安林還是不可避免,踩在了這條線上,“對嗎,封先生。”
“你想的那麼明白,還需要我說什麼呢?”
“那個安林想做強者,但我卻恰恰相反,我願意做個弱者。”安林笑了起來,“誰會拒絕一個弱者的祈求,誰能懷疑一個弱者的示忠。乖順?一個很好的生存態度,我記住了。”
“現在你和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有可能會為自己招惹殺身之禍。”
“因為什麼?我的身份疑點,還是我和你袒露的心聲?”
“你不知道自己究竟身處什麼樣的環境中。雖然之前的那個你很討厭,但我還是比較喜歡看到那個清醒的安林越來越絕望的神情。”
他們兩個人在對話之間已經離王宮越來越近。看到大門就在前方,安林最後壓低聲音靠近封邕說了一句話:“我不知道你究竟藏著什麼樣的秘密,就像我不知道那個‘安林’所背負的一樣。但就‘秘密’而言,請記住,封先生,當我願意把自己那個真正的秘密袒露出來時,你會更加感到震驚的。”
直到走到這,安林才開始覺得冷了,那件大衣還掛在百樂彙的包廂裏,幸好隻是件衣服,自己也沒帶什麼重要的東西。隻是一件加厚的棉長衫在這臨近新年的冬日裏還是太過單薄。
安利呼出一口白氣,看封邕圍著圍巾裹著大衣,神色坦然,便直接動手,把他圍巾扯了過來。
封邕隻是微微皺眉,並沒說話。
安林說:“我大概知道你處什麼位置。看來我外婆和那幾個天師讓你做什麼,你就必須做什麼。”
“對。”
“有外號嗎?像你這種人,我覺得應該也特別招人恨。”
距離大門隻有幾步遠了。
封邕看著那扇門。安林沒聽見他回答,見已經走近了,以為對方想用沉默作為結束語。
卻沒想,在要進去前,封邕開口了。
“領頭犬。或者惡犬——那些討厭我的人,就是這麼稱呼我的。”
“惡犬。”門前的守衛已經為安林和封邕打開了大門。安林踏入門中,回頭打量這位優雅青年,“不如說惡貓比較適合。”
看封邕再一次不悅皺起了眉頭,安林快步朝著王宮那邊走了,接下裏該應付的事情還要多,扭頭隻剩給封邕留下一句話:“今晚咱們談話可記得一定要保密啊!我當我倆是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