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他,她又何至於……
等等,他不是天生腿腳不便嗎?
可她隱約記得當初那個小男孩腿腳利索得很,一下子就跑得無影無蹤了啊……
難道……
韓清熙臉一白,看向直直盯著自己的韓泠熙。
韓泠熙見她回神,便將自己重新整理的人物關係圖遞過去。
韓清熙顫抖著手接過那張紙,越看臉色越是蒼白幾分。
邱孝……太子妃弟弟……高良娣的妹夫……翼然世子……太子……
任她再愚鈍,也不可能想不通這些人物關係背後隱藏的皇權之爭啊!
“我……”她顫抖著肩膀,臉色不停變化,莫名的委屈,莫名的傷心,莫名的羞愧,一下子全湧了上來。
她都做了什麼!
一個世襲的世子,怎麼可能看得上當初那個離家出走流浪街頭的落魄小丫頭?
退一萬步講,當初大家都還年幼,那一刻許是出自真心,可隨著年紀增長,兒時的童言稚舉又算得了什麼?怎麼可能擱在心上?隻怕是早已忘得一幹二淨了吧……
區區一塊玉佩,對開國功勳的子孫後代而言,不過如院子裏唾手可得的鵝卵石般常見,她卻視若珍寶,珍藏多年,隱匿心裏,怎的如此可笑?!
說不定那年在大公主府中,他早已認出了自己!
在那個人眼裏,自己就是頭發長見識短的蠢姑娘吧,不懂事,不顧家人,隻一心盼著良人騎馬而來,雀兒一躍枝頭,化身鳳凰的一日?
因此連個照麵都願意給,就讓自己跌入池中,受盡屈辱!
那已經是格外開恩了吧,讓自己遠離,閉嘴,最好消失……
而自己竟在及笄禮上,當著長公主和父親的麵,當著縣官百姓的麵,將這塊玉佩公諸於眾,揚言非君不嫁,他知道後該捧著肚子大笑了吧,抑或是滿臉鄙夷和不屑?
長公主的尊嚴,父親的顏麵,都被自己當成什麼了……
無限的懊惱和自責充斥在韓清熙腦海中,她起身快步到窗邊,掀開枕頭,一把抓起那塊玉佩,高高舉起,還來不及做出其他動作,突然喉頭一腥,吐了一口血出來。
“大姐姐!”
韓泠熙越看越覺得韓清熙不對勁,那表情從震驚到羞憤到痛苦,而後疾步至美人采蓮屏風後取來一物,正欲出聲提醒,卻見她一口鮮血噴出,身子搖搖欲墜,急忙大叫一聲,上前去扶她。
雲霞和蜜棗見狀也快速地衝上前來,一人一邊扶住了韓清熙。
“雲霞,速去稟告娘親,蜜棗,快,扶大姐姐到床上。”韓泠熙快速地下達命令,複雜地看了一眼方才落地前被自己接住的玉佩。
“噯!”雲霞二話不說拔腿就跑。
“叫個腳程快的丫環去靜弦閣找九妹,取銀針盒過來!”
待把韓清熙安置到床上後,韓泠熙轉頭吩咐蜜棗。後者一愣,而後點頭離去。
“小妹妹……”
韓清熙輕輕握住韓泠熙的手,掙紮著想起來。
“大姐姐,躺好,你信我嗎?”韓泠熙按住她的手不讓她起來。
“信……”韓清熙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流。
怎麼能不信呢,如若不信,怎麼知道自己被曾經視為最親近的人陷害,如若不信,怎麼知道自己如此天真和傻氣,如若不信,整個長公主府將會因自己的無知和自私陷入怎樣難以想象的困境……
“信,就好好休息。”韓泠熙心頭悶悶的,拿著繡帕輕輕給她擦拭眼淚。
想起剛穿越而來時,韓清熙的各種作態讓她十分看不慣,而後又得知自己這具小身體是遭其之手而亡的,盡管她非主謀,然,在這看不見硝煙戰火的宅鬥之中,誰又能保證曾經的韓清熙沒有動過殺人之心呢……
“小主子。”
小七一閃而進,懷裏抱著銀針盒子。
韓泠熙無暇再作他想,淨了手,取出銀針給韓清熙紮上。
待茗琦進屋時,就見韓清熙安靜地躺在床上,腦門上立著幾根銀晃晃的長針。
“這……”她臉色微訝。
“大姐姐急火攻心,泠兒用國師所教之法給大姐姐紮了幾針,讓她先安然入睡。”韓泠熙收起銀針,一旁的九妹熟練地將針收入盒子中,而後退下。
瞧這主仆二人配合如此默契,茗琦收起其他心思,上前一步,查看了一下韓清熙的臉色,關切地問:“清兒何時能醒過來?”
“依泠兒看,用不了一個時辰,但泠兒頂多算半路出家,也就那三腳貓功夫,娘親還是給大姐姐請下太醫吧。”韓泠熙盡量用輕鬆的語氣道。
茗琦聞言看了錦歌一眼,後者立刻取了她的腰牌入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