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雲霞被留下照顧韓清熙,其餘人都規規矩矩地跟在沉默不語的茗琦身後回了文齊齋。
韓泠熙心中千回百轉,隱約猜測到什麼。
“跪下!”
果然,一進屋,茗琦充滿威嚴的聲音就傳來。
話音未落,韓泠熙立即跪地,身後整齊劃一地撲通聲一響,跪了一地。
茗琦落座一看,臉色微沉:“都退下!”
聽出長公主聲音中帶有微怒,瑩歌心中倒抽了一口氣,但跪姿紋絲不動。
小七和九妹也仿若未聞,垂著腦袋不動。
跪在最後的蜜棗依然似尋常那般沒反應。
茗琦眉頭微皺,一旁的緒歌不由揪緊袖口。
“退下!”
明顯感覺到茗琦的不悅,韓泠熙側過臉對身後人道。
瑩歌咬了咬下唇,磕頭帶著一行人悄無聲息地退下了。
“把人都清出二門去。”茗琦看了身側的緒歌一眼,後者領命退下,為眾人捏了一把冷汗。
韓泠熙心一跳,這是讓暗衛都退守到院外了。
穿越四年多了,還從未沒見過如此麵沉如水的茗琦,心裏頓時有些沒譜……
“現在知道怕了?”茗琦像是看穿了她內心的不安,淡淡開口。
“娘親……”韓泠熙小嘴微張,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確實也不知道從何回應起,因為不確定茗琦到底是知道了什麼,還是什麼都知道了。
而此刻的自己,說實話,是有些慫了。
穿越以來,享受到的都是茗琦的溫柔和寵愛,是以忘了,這位主兒可是堂堂長公主,又怎麼可能隨人在眼皮底下瞎搗鼓,若然自己不是她的親生女兒,估計早被滅得無影無蹤,墳上長草了吧……
“為娘是真沒想到,泠兒不止是個子長高了,膽子更是大得驚人了……”
說話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可韓泠熙卻忍不住覺得背脊發涼,果然是親娘啊,一發威,孩兒就妥妥地蔫了。
“說說吧。”
“娘親不都知道了嘛……”韓泠熙撅著嘴兒嘀咕道,心裏琢磨著茗琦要發作的是不是自己自作主張去調查翼然世子一事……
“泠兒啊,你是真的不知輕重嗎?”茗琦歎了口氣。
韓泠熙抬頭看向她,有些不明白。
“府裏的暗衛你怎麼折騰,娘親都可以視而不見,但是,你哪來的膽兒敢打皇兄的人的主意?”
對上茗琦擰緊的眉,韓泠熙心裏一咯噔,果然怕啥來啥,空的事情還是暴露了……
“雖然我有幸與皇兄一母同袍,但我也隻是臣妹,而皇兄再寵你,你,也隻是一位臣子啊,泠兒!”茗琦的話如一把重錘,狠狠地敲在韓泠熙心頭。
茗琦能知曉的,皇帝大爺肯定早已知曉,可見,空與自己暗中有所聯係一事,從來未逃過皇帝大爺的法眼,隻是他從未阻攔而已,是圖一時有趣,還是另有他想,韓泠熙沒有心思去猜,也不想去猜。茗琦所言極是,既生在這個時代,就皆為臣子,生與死,不就是君王高興與否,一句話的事。
直到回到靜弦閣,她腦海裏翻滾的依舊是君臣之道。
君是君,臣為臣……
連血脈至親都時刻保持著無比清晰的君臣之距,而不得不令這份手足之情冷卻下來,是為了天下大業,是為了公平公正,卻是不是也苦了那萬人之上的孤寂之人,何為寡人……
韓清熙病倒後兩日,其外祖登門求見茗琦,密談一個多時辰後離去,對韓文明避而不見。
又過一日,茗琦進宮求了旨意,將其一家全部外派至遠東。
韓泠熙雖隻在二門遠遠瞥見了那位耄耋老人蹣跚的背影一眼,卻能感覺到,那是個心中有大義的老者。
如此也好,鬧事的邱孝輕易不會再出現在京城了,至少,韓清熙可以得一絲安寧了。
隻是,自打得知玉佩主人是翼然世子後,她便蝸居在碧荷園裏,除了日常請安外,足不出戶。
韓泠熙直覺,若能覓得一處無人之地,她絕對有望當一個山頂洞人。不忍看韓文明眼底日漸加深的憂慮,自己每日都會不定時到她那閑聊一番,再到韓文明處當個傳話筒。
如是過了兩年,韓泠熙過完了十歲的生日,身高拔高了一大截。
“泠兒,來得正好,我方剪了一塊白茶霧布,過來瞧瞧,給你做一身練功服,可好?”
韓泠熙才一踏進來,便被韓清熙拉過去,扯著一塊白溜溜的布在她身上比劃著。
兩年來,府上陸續請走了四位繡娘,著實是韓清熙攬業務的能力太強悍,幾乎承包了她的日常衣衫,又替茗琦每季做了兩身別致的宮服,讓人一邊驚歎其女紅了得一邊又不知該作何表示,用茗琦的話說,權當省了一筆人工費,就攢著給她添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