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清熙方完成那幅錦魚戲水刺繡圖,一抬頭,卻見韓泠熙站在門口,定定地看著自己,眼神裏有自己讀不懂的情緒。
她心裏猛然咯噔一下,有種不祥的預感,急忙起身:
“小妹妹,怎麼來了也不讓人通報一聲?”
說著朝韓泠熙身後望了望,“咋也沒跟個伺候的人……“
一邊拉她進屋,示意安靜得仿若不存在的蜜棗退下。
“大姐姐,可否跟我說說那塊玉佩。”韓泠熙任由她牽著坐下,看了那活靈活現的刺繡錦魚一眼,眸色微閃。
韓清熙忙著倒茶的手一頓,默了默,方問:“人,找到了?”聲音裏有著自己不曾察覺的顫抖。
韓泠熙眼裏閃過一絲憐惜:“大姐姐可曾想過那人會出現?”
韓清熙秀眉微不可察地一皺,擱下茶壺,雙手不自主地握起拳來,像下了什麼巨大的決心:“我……我日後想尋個安靜的庵……”
“大姐姐不要那人負責?!”韓泠熙皺眉打斷,對她這種逃避的心態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憤然,堂堂長公主府的大姑娘怎能隨意任人搓扁了鬧著玩兒!
陡然傾泄而出的心情讓韓泠熙有片刻的不受控,似乎必須得到肯定的回答才能平複,然而看著微微垂首沉默不語的韓清熙,又頓覺自己有些過激了。
誠然這個時代的女子多是依附男子而活,但自己不是在其他時空走過一遭嗎,難道那二十幾年的先進教育還是敵不過穿越數年的封建洗腦?
無論如何也輪不到自己去摻和韓清熙的婚姻大事,硬推她走上一條未知之路啊,萬一那個人就是個大混蛋呢,那豈不是自己將她推入了火坑!
冷靜下來的韓泠熙正欲開口,卻聽韓清熙舒了口氣道:
“那人……是會給我們帶來麻煩的人,對吧?”
“他……”韓泠熙張了張嘴,第一次覺得詞窮,不知道該如何評價此人。就目前所知,跟他扯上關係真未必是件好事,隻是,世間的事情,又豈是非黑即白那般簡單?
說實話,這其中定然還有很多隱情未被人知曉,在沒有徹底弄清楚來龍去脈之前,蓋棺定論又為時尚早。
“小妹妹但說無妨。”韓清熙反倒釋然一笑,望向門外的水光,深秋的蕭瑟稱得那一池子水更顯清冷,“之前,是我不懂事,盼了不該盼的,做了不該做的,而今,幸而,你好,父親母親,都好……我……也挺好……若不是有所經曆,怎能換得心靜和釋然……”
說到這裏,韓清熙臉上浮出一種看破紅塵世俗的味道。
韓泠熙見狀長長歎了口氣。
哪裏好了……
兩個月前,小七和府裏的暗衛費勁心思探尋到翼然世子的下落,她不放心,還特意入宮一趟,讓空又去確認了一些細節。
其實,從猜測到答案的那一刻起,她整個人都不好了,這些日子都食之無味,更遑論當事人呢,別看狀似超然的一臉淡定,指不定心裏得多不是滋味。
但,韓清熙終歸是有知道真相的權力的。
“大姐姐,無論接下來我說的人是誰,你都要冷靜,好嗎?”
“小妹妹這麼一說,倒是讓我好奇得不得了了呢。”
看到小妹妹深沉得不符合年紀的擔憂,韓清熙心裏僅存的希望也已破碎,隻得故作調皮,眨眨眼睛,掩飾內心的狂亂不安。
韓泠熙扯開嘴角,勉強一笑:“好奇真不是什麼好事……”
若她不好奇,不去思考,不去深挖,是不是一切會有更好的結局?
隻是,若韓清熙受人利用,長公主府必定早就人仰馬翻,韓清熙與茗琦之間,恐怕隻會剩火星撞地球的慘烈,而韓文明與茗琦之間,必然會心生間隙……
韓泠熙都不敢去想他們二人形同陌路的畫麵,隻能感歎,幸而被自己攪合了一場,而今,結局畢竟還未譜寫……
也許,老天爺讓她穿越而來,也有改寫誰的命運的用意。
如今,她隻能盡人事,而後聽天命了,興許最終會是意想不到的happy ending呢……
韓泠熙趁機安慰了自己一番,在韓清熙既期待又閃躲的眼神中緩緩開了口。
“玉佩的主人是翼然世子。”
哐啷一聲。
姊妹倆順聲音方向望去,隻見雲霞撲通跪下,手忙腳亂地撿著地上散落的水果,身後的蜜棗依然木木地立在那裏,手裏拎著食盒,仿若什麼也沒聽見。
翼然世子……
韓清熙眼前一陣暈眩,順勢扶住桌角,幸而雲霞及時出現,驚嚇打翻水果盤子,如若不然,此刻跌坐在地上的斷然是自己了吧……
翼然世子……
那個三年前摧毀她名聲的壞蛋!
怎會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