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噗嗤一笑,隨手拿起身邊的水煙袋,朝元熹身上打了一下,“我看哪,是你心疼!”一屋子人全都笑了起來,氣氛頓感輕鬆,有丫頭扶起鍾媛,站到一旁,元熹和鍾媺又給母妃和姨娘磕頭、獻茶,二人各有賞賜。眾人見老祖宗似乎乏了,各個告辭退出,老祖宗點點頭,隻留元熹說話。
一行人出了老祖宗的慈心堂,各自散去,獨鍾媛小心扶著太妃,有說有笑,態度頗為親密。正走著,太妃偶一回頭,見鍾媺帶著丫頭跟在身後,笑道:“你這孩子,怎不出聲?我若不回頭,竟不知道你跟在後頭!”
鍾媺上前一步笑道:“母妃與姐姐說話有趣,媺兒聽著高興,隻是一時也插不上嘴,隻默默聽著就好。”
太妃端詳著鍾媺,喜愛她謙恭有禮,又早已知道她不與姐姐爭位,心中想著這位銀陽公主倒比驕縱任性的金晟公主強些兒。想到此處,憐愛地拉住她的手,與鍾媛的手握在一起道:“你們兩個都是懂事的,元熹交給你們,我也放心。我有丫頭照顧就很好,你們姐妹許久不見,自去說話吧!”
兩姐妹謝了恩,相攜朝鍾媺的伴雲居而去。丫頭獻上茶來,鍾媛不急喝茶,卻細細的去看房裏的鋪陳擺設,雖說一應物品精巧雅致,同鍾媺一貫的性子相合,但細看去,反倒不如自己所用之物尊貴出色,心中先平和了幾分。手中捏著細瓷的茶杯,淡淡的說道:“畢竟你是嫡生的女兒,又是皇上義女,如今嫁入王府,也該自矜身份,這吃穿用度,怎麼還像從前在咱們鍾府一般隨意!”
鍾媺一笑,真誠地說道:“什麼皇上義女,不過是為了照顧王府的體麵罷了!至於嫡女庶女,咱們同在母親跟前長大,姐姐從前在府中,與我可有半分區別?”說著拉了拉鍾媛的手,“你我雖非一母同胞,可畢竟是至親骨肉,從前在家尚且不分彼此,如今來到這王府之中,身邊沒有父母兄弟,就隻有咱們姐妹兩個互相照應了!
今兒我是初入王府,老祖宗說話便綿中帶刺,可見這王府的側妃哪裏是那麼好做的!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你我還要分什麼嫡庶嗎?”
鍾媛被這一席話說得暖暖的,忍不住心頭一熱,垂下眼瞼,慢慢點頭道:“是啊,畢竟是親姐妹,你這話原也不錯!隻是——”鍾媛頓了一下,眼睛望向窗外,院內一對鴛鴦正在池邊睡著,“我原以為你是個有福氣的,如今看來,也和我一樣,是個苦命人罷了!”
鍾媺隻當鍾媛說得是這王府深深,人事凶險,當下也未多想,,坐到姐姐身邊,問道:“剛才聽老祖宗說王爺的侍妾死的死病的病,姐姐可知道細情?”
鍾媛苦笑一聲,“王爺風流!不但侍妾如雲,還經常流連於青樓妓館,為此氣死了老祖宗給他的侍妾祿兒。聽說祿兒的死對王爺刺激也很大。老祖宗心疼王爺,不但不責怪他,反說祿兒性情太過剛烈,又把溫柔可人的的壽兒給了他,可是那壽兒沒過多久就一病不起,至今仍是病殃殃的。王爺改不了性子,仍舊出去廝混,還不知道從哪弄來兩個侍妾,據說那兩人姿色並不出眾,王爺卻喜歡得緊,連出兵打仗也帶在身邊。可是不知怎麼的不出一個月,兩個人前後又都死了!從前線回來的奴才將這事說了,老祖宗和太妃商量著,說王爺命硬,若選個武將之女,給他做側妃,或許還能壓得住。”說到這裏,鍾媛聲音哽咽,“所以,一乘小轎把我抬到了北地,我在邊關苦寒之地一待就是三年!”
此時房中,幾個丫頭都是姐妹倆的陪嫁,大家從小一塊長大,聽後個個悲傷。鍾媺握著鍾媛的手,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聯想到自己,雖然昨夜元熹以禮相待,想來不過因為自己是公主,他不好太過放肆,以後時日還長,以他的性子,自己恐怕也不會太好過,不由得愣在那裏,連鍾媛什麼時候走的也不曾注意。”
鍾媺心思煩悶,晚飯也沒有胃口,早早的讓玉蟾和翠屏替她除去簪環,手裏拿著一本書,有一搭沒一搭的看著。正出神間,外邊一陣亂,元熹推門而入。
鍾媺忙把書放下,上前行禮。元熹一把扶住,笑著說:“這是在家裏,又沒有外人,我若是一天來十次,難道你們也要次次見禮?快都免了吧!”見鍾媺不施粉黛,不事雕琢,自有一股清新脫俗的韻味,不禁看得有些癡了,輕輕說了一句:“你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