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轉學(2 / 3)

媽哭訴的時候,我想起自己在學校,為了區區兩斤飯票,在淒風凍雨裏,慘遭易三敏當眾毒打的那羞辱一幕,兩行熱淚從我的臉頰順流而下。媽看我也與她感同身受,不由得轉悲為喜,她抬起頭來對我說:“狗娃子,我聽你姑媽說你這個學期考了全年級第十一名,好一陣子誇你呢,媽就指望你了。”媽現在不提學木匠的事情,我挺高興。在杉樹崗中學,第十一名也意味著中招考不上。想到這一點,我的心情更加沉重。

“啪,啪,啪。”院門口有人在拍打門板。“誌鈞,誌鈞,你們在家嗎?”估計是來請“赴宴”的。爹應了一聲,趕緊去開門。我擦幹眼淚,又坐到屋簷下,神情嚴肅地背單詞。媽跑進房間躲起來。不能讓人知道這件事,丟死人了。

正月十七,學校開學。在媽的姨侄子的幫助下,我轉學到文家祠中學。這所中學是所完全中學,有初中班,也有高中班。

我騎著自行車,跟在表哥李元軍身後,往萬人敬仰的文家祠中學方向趕去。一路上,我心裏一直惴惴不安,怕自己來到新學校不適應,要是考個倒數第一怎麼辦。讓我失望的是,學校的鐵柵門歪歪倒倒的,一點也不氣派。進門一條沙土路,左側地勢較低是一塊操場。右側是一片比操場麵積稍微大一點的空地,密密地矗立著高大的白楊樹和青桐樹。第一天開學,還沒有正式上課,校園裏,人來人往,倒是挺熱鬧。正月裏,樹梢枝頭還是光禿禿的。空地後一排排房子大概就是教室。

我們一前一後,騎著自行車,順著沙土路一直騎到最裏麵,右拐前行五十米左右,表哥下了車。拎著自行車爬台階。很陡的台階,有三十多級。我的自行車後座上還帶著三十斤米,一床被子和一大捆書。我也把自行車拎上去了。

陡坡之上,是一小塊平地,四間房,房前兩間廚房,再往外就是高高的圍牆。在其中的一間房裏,我見到那位當教導主任的姨表哥文智星,他膚色很黑。有人說文智星一天農活也沒幹過就上大學,大學畢業就當老師了咋還恁麼黑。有人說人家包公不也沒有幹農活也是恁麼黑麼,黑是官威黑是福氣你懂不懂啊。我還聽說他經常拉著臉,學生們都害怕他,我更怕他。我怕自己舉止不當惹他生氣。我不敢跟表哥李元軍一樣叫他大哥,我堅持稱呼他為文主任。李元軍跟文主任是姑表親,是最正宗的表兄弟關係。而我跟文主任是姨表親,是最不牢固的姨表兄弟關係。有多少不牢固?我們那裏有句俗話說:姨親不是親,死了姨娘斷了根。我的姨娘,我媽的姐姐,就是文主任的母親,三十年前就撒手人寰,這根早斷了。我們硬是湊上來,他不嫌棄我們已經算不錯,我得小心翼翼地才行。

後來我才知道,我的擔心多餘。文主任對學生很公平,不會因為是親戚而另眼相看,也不會因為不是親戚關係而加以苛求。

文主任看了我一眼。“你就是我姨姥家的錢閬?”我說是。

他說:“你跟我來。”說完,不理會李元軍。雙手背在身後就往台階下麵走。我趕緊跟上。我們從兩排教室中間穿過,來另一側的坡地上。那裏也是一排一排的房子,老師們的房子。

來到第二排第三間房門口,文主任敲敲門。門開了,我見另一個臉盤黑黑的老師,年齡跟文主任差不多。

“這是初三二班班主任沈老師。”文主任介紹說。然後轉向我:“沈老師,這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起的那位表弟錢閬。他成績不錯,在他們學校杉樹崗中學是第11名。我把他交給你了。請你好好關照他。”

沈老師點了點頭,顴骨上的肌肉動了動,似乎在說:第11名有什麼了不起。什麼杉樹崗中學,聽都沒聽說過。文家祠中學的學生都以學校為榮,何況是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