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瑤隻是沉默著,她不敢說話,害怕一張嘴便成了哭腔。江知命,你為何要告訴我這些?你不是說你並沒有甚麼相好的麼?你不是要留在打行的麼?怎的說變就變了。
“師姐,你說我該如何做?”
該如何做?你不要走,她此時已是風塵女子,她已配不上你。
路瑤多想如此大聲喊出來,可是話到嘴邊,卻成了“你去找她罷,她能夠接受你,往後你更應該用心嗬護她才是”。
“若有機會,回來看看。”
“師姐,你放心,有機會我們定會回來看望師父師娘與大夥兒的。”
“這信還請師姐明日替我交給二丫,另外,定要替我保密。”
“恩,我還有事兒,先走了。”
路瑤點點頭,起身往院門走去,一轉身便消失在院門口。
江知命得了師姐支持,心中大定,去馬廄將老馬牽了出來,說是要帶老馬出去散散心,既然要遠行,有老馬代步總要好些。路過老楊家羊肉湯店時,取走了白日托掌櫃保管的包袱,慢悠悠往花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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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一日陳樂荷不知是如何度過的,方才的曲兒也唱錯了好幾處。
最後那句話是一時衝動麼?應當不全是。對於江知命,她也不知到底是恨還是愛,或許此時恨更多些。
她一遍一遍告訴自己,是他害死了爹爹;是他害得娘親與自己背井離鄉;是他害得娘親染了重病無錢可醫,使得自己賣身入青樓。然而見著了他的人,卻又恨不起來。
她開始恨自己,恨自己滿心皆是想要跟著江知命逃走的衝動。
推開窗,望著夜空中那一彎月牙,心中有一絲期待,期待江知命不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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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知命在花樓前呆立一會兒,又牽著老馬走了。他已與老馬一齊把這太和城繞了一圈,此時再次順著人影寥寥的街道,慢悠悠地繞城走,老馬感覺有些無趣,打一聲響鼻。
望著頭頂一路相伴的那一彎月牙,心有戚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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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瑤出了院門,又一路出了城,行至他們三人時常去的那條小河邊,在小橋上坐下。
河水“嘩啦,嘩啦...”
卻吵不醒出神的路瑤。
一個人影出現在路瑤身側,緩緩蹲下,抬手撫著路瑤的發絲,使她頭靠在自己肩上。
路夫人瞧見女兒與江知命談話,感覺女兒心緒不佳又獨自出了門,擔心之下一路追隨至此。瞧著女兒清冷的背影,甚是心疼,她哪裏會不知曉女兒的心思,可是,又能去怪阿命麼?
這真是一段孽緣。
“丫頭,哭吧,哭完了聽娘給你講一段故事。”
路瑤的肩膀顫抖起來,路夫人輕拍著女兒的肩膀,待得女兒哭聲漸歇,她便開始講她的故事。這並不是一段波瀾壯闊的英雄事跡亦或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隻是她與夫君路山,與兒時玩伴三人之間最俗套的三角戀情故事。
“瑤兒,咱們女人的溫柔與天真,要留給真愛你的人,不管未來多苦多難,他會陪你一齊完成。”
“這一份愛,隻需放在心底便可,偶爾想起時,亦會感覺到一絲甜意。”
“如你爹爹那般,便是能夠一生相伴的人。”
“阿命,或許並不屬於這兒。”
路瑤抬頭望著娘親,感覺有些茫然。路夫人心知一時半會兒女兒的心結無法打開,隻能留待時間來治愈。
“走罷。”
母女兩人起身,往太和城行去,夜空中那一彎月牙兒,用它那微弱的光輝指引兩人腳下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