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十年輾轉流亡(下) 六、 迎接勝利告別李莊(2 / 3)

1945年10月中旬,同濟大學乘長江枯水期到來之前,開始起程東歸返回上海。大批輪船滿載物資和人員浩浩蕩蕩順流而下,汽笛長鳴,同濟的師生跑到甲板上與碼頭上送行的人們揮手告別,場麵頗為壯觀。

同濟大學的東歸無疑是個信號,在李莊的研究院史語所、社會所和中央博物院籌備處及營造學社等部門的人員,也焦急地等待複原的日子,然而久久得不到消息。原來在抗戰勝利之後,所有戰時遷往大西南後方的機關、團體、學校、工廠以及逃難的百姓,皆如打開閘門的洪水,一瀉千裏地向已收複的失地奔湧而去。一時間,長江南北、大河上下到處都是回歸的人流。人們爭先恐後、千方百計地爭搶著交通工具,運力異常緊張。回到重慶的費慰梅記述了當時的情況:“政府把所有船隻和飛機全部管製。為了避免混亂,每個部門和機構的搬遷依次序排了號碼。當然,陪都的高級官員和戰時暴發戶利用來曆不明的交通工具,提前到達東岸,而窮得要命的李莊戰時難民,則沒有這種機會。他們隻有依靠政府送他們回去,而且隻能在驚人的通貨膨脹中慢慢等待。”

《六同別錄》封麵

看到這種情況,董作賓已做好長期等待的準備,一方麵穩妥地做好善後方麵的事情,一方麵繼續搞研究,編輯出版了《六同別錄》。抗戰開始後,《中央研究院曆史語言研究所集刊》被迫停刊,到李莊後打算複刊但印刷困難,李莊隻有石印無法排版,到重慶可以排版但無法製圖。董作賓完成《殷曆譜》後,就和傅斯年、李濟商量,讓大家都書寫自己的文章然後石印。研究人員每人都已有不少研究成果,石璋如一次就拿出《小屯後五次發掘的重要發現》等三篇重要論文,這樣,一部涉及曆史學、考古學、文獻學、文學、語言學、民族學、民俗學、人類學等多學科的綜合學術著作《六同別錄》就問世了。寓意深長的刊名是董作賓和大家商量後由傅斯年定的,“六同”是李莊的古稱,在南朝蕭梁時期這一帶為六同郡。“六同”含有六合大同之意,以此來紀念這一人人都刻骨銘心、畢生難忘的時間與空間。

1946年4月30日,國民政府正式頒發了“還都令”。此前不久董作賓已接到傅斯年的來信:“複原問題,京滬物價高,留下亦無好辦法,真進退維穀也。東西是搬不完的,所以在山下租張家祠,繼續一年,公私比例分攤或為不可免之事也。在京、渝、李(三地)必須皆有主持之人。”

董作賓立刻行動起來,派李孝定等人到重慶具體商談租船事宜,傅斯年已聯係好仍用民生輪船公司的船。又從李莊找來大批民工夥同所裏的青壯年將圖書資料和甲骨文、青銅器等文物標本運往山下靠近碼頭的張家祠。用了近兩個月的時間才將大批物資運完,一箱箱貨物如同小山,堆滿了張家祠的所有房間。

臨到複原一些具體的事情出來了,已在成都燕京大學任教的李方桂致信董作賓,提出家母年高隻能乘飛機回返,自己必須陪走,不能與史語所同行,申請先辦返都手續。一向很謹慎的陳寅恪也有這樣打算,他讓妻子給史語所秘書那廉君寫信向董作賓轉達此意,董讓秘書作了答複:“本院各研究所遷返南京事,須俟孟真先生返渝通盤籌劃後,始能決定,手示各點已代陳彥堂先生。但如成都方麵有可以隨同出川之機會,擬亦未可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