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巴黎的靈魂在閃閃發光(2 / 3)

如果是1993年前我們來參觀盧浮宮,看到的將會是一座和歐洲所有國家一樣的皇宮。當然這裏也會展出皇室的藝術品,這些藝術品也會是令人震撼的,但是它們將隻是作為皇宮的附屬品,而沒有獨立存在的博物館價值。是已經去世的密特朗總統在1981年正式批準了那個“大盧浮宮計劃”,而這個計劃的宗旨就是恢複盧浮宮原有的博物館功能。這當然可以看做是十四世紀查理五世所追求的夢想,是五百年後的密特朗總統讓先賢古老的願望成為了實。於是,法國的建設部找來了一位美國的華裔建築設計師,他當時已經成為現代主義建築的頂級人物。是真正的大師。而那時候他設計的華盛頓國立藝術館新樓“東館”已經落成,並且被世界建築界交口稱頌為一座裏程碑式的建築。這座由三角元素構成的樓宇簡捷而典雅,內部空間的變化萬端也令世人驚歎不已。

恢複博物館功能便意味著要加大展區麵積。而在已經固定的盧浮宮原有格局中,這幾乎是不可能的。於是一個大膽的擴建方案開始孕育,這就是將擴建部分放置在盧浮宮拿破侖庭院的地下,這樣就巧妙避開了場地狹窄的困難以及新舊建築風格的衝突。地下展廳和地麵之間的聯係將由一座結構輕盈、造型精美的大玻璃金字塔來完成(應當說這和美國國家藝術館新樓的玻璃天窗有異曲同工妙)。金字塔簡潔而突出,這種與埃及金字塔一樣的布局強化了建築與周圍環境之間的關係,玻璃牆體清明透亮,反射著巴黎天空變幻無窮的光線。

這便是貝聿銘偉大的設計。

但是當這一天才的建築方案麵世的時刻,卻立刻招致了世界性的眾說紛紜。這是所有傑出創造的必然命運,因為人們總是喜歡站在傳統的立場之上,對所有的新生事物說三道四。是法國曆來對藝術家的尊重使貝聿銘的盧浮宮金字塔成為了永恒。也大概是密特朗總統力排眾議,讓這個完全植根於現代建築思想之上的設計成為了一種可能。記得在貝聿銘“東館”的落成儀式上,當時的美國總統卡特曾經激動地說,這是世界上最好的美術館。那麼當1993年盧浮宮正式由王宮轉化為博物館的那個決定性的時刻,密特朗總統又說了些什麼呢?我們無從知道密特朗對貝聿銘這一天才設計的評價。但貝聿銘從法國總統那裏接受的“光榮勳章”,應當已經證明了一切。

設想,倘若沒有了玻璃金字塔的盧浮宮會是怎樣的?

在歐洲古老的皇宮建築中,永遠是輝煌的宮殿連接著寬闊的空地和美麗的花園,這是我們一路走來,已經反複領略的景觀。其中諸如維也納的美泉宮,慕尼黑郊外的寧芬堡,即或是巴黎近郊那氣勢恢弘的凡爾賽宮和楓丹白露,應當也是那類皇宮建築的經典。這些皇室建築盡管建造的時期不同,風格各異,但建築群落的基本格局還是大同小異的。這就是長久以來歐洲傳統的製約。但是當貝聿銘的金字塔加了進去,視覺上所產生的效果就全然不同了。它就那麼突兀地甚至生硬地矗立在那裏,仿佛在消解著什麼,又似乎在延伸著什麼。那是現代建築與古代建築的完美對話,也是貝聿銘對法國曆代君王聖殿的一次和諧的顛覆。而我們的盧浮宮旅程,就是從貝聿銘的這座透明金字塔的下麵開始,又是在這個看得見巴黎天空的玻璃天窗下結束的。

我們沿著被貝聿銘拓展的展區,一個展廳一個展廳地向前走。我們看到了那些古埃及的珍稀藏品,那是人類學家維儂跟隨拿破侖進攻埃及時,搜集並掠奪而來的古埃及珍寶。維儂將它們帶回盧浮宮展出,並建議拿破侖將皇宮變成博物館,而他本人則出任了博物館的第一任館長。我們還穿越了雕塑館和繪畫館,匆匆忙忙,好像隻為了觀看勝利女神和維納斯的雕像,以及蒙娜麗莎的那千古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