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魔戒的征服者:格蘭德麗爾
那麼究竟誰能避免這種墮落呢?在博羅米爾死前,托爾金描寫了水澤精靈女王格蘭德麗爾受到戒指誘惑的場麵。格蘭德麗爾是中土世界法力最強的精靈之一,而弗羅多主動要把戒指獻給她。弗羅多的這一動機頗為複雜:他畏蕙卻步,對是否能完成使命疑慮重重,他也意識到了毀滅至尊之戒意味著精靈將從中土世界隱退。也許,格蘭德麗爾接受了戒指,魔都的邪惡就能被打敗,中土的精靈就能得到拯救。“格蘭女王,您是這麼英明無懼,這麼美麗無私。”弗羅多說道,“如果您要,我就把至尊之戒給您。它對我來講實在是太沉重了。”
格蘭德麗爾仰天大笑,因為弗羅多擺在她麵前的是幾乎無法抵抗的誘惑,同時這也是對她的無力的嘲弄:如果真想要,她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從弗羅多那裏奪來。但強奪是邪惡的行事方式,如果真得這麼做了就說明魔戒已然讓她的靈魂墮落了。“我心裏的確很想要你獻給我的東西,這我不否認。”她告訴弗羅多。如果戒指落在她手裏她該怎麼辦這個問題,她已經深思熟慮了好多年。“這枚很久以前就鑄造出來的戒指仍然可以為非作歹。假如我用搶奪或恐嚇的方法從我的小客人手裏得到它,豈不是給薩隆德寶貝增光添彩麼?”
現在,她沒必要力奪了,弗羅多自願要獻給她。於是,格蘭德麗爾繼續說道:“你主動把戒指給我!因為你,一位女王將代替昔日的魔君。但我不會是黑暗邪惡的,我將美麗與威儀同在,就如同是清晨和暗夜!我將美淨如海如日,如山頂皚皚的積雪!我也將和風暴電閃一樣令人畏懼!比大地之基更強大。所有人都會愛戴我,也懼怕我。”(FR, p. 410)說到此,格蘭德麗爾展起雙臂,從她戴的精靈戒指射出一道耀眼的光。“她站在弗羅多麵前,無比高大,無比美麗,讓人畏懼而又心生崇敬。”(FR, p.410)在此,弗羅多。同樣我們讀者也看到了如果格蘭德麗爾接受了戒指,她會是什麼樣子。一個美麗並強大的精靈,人人愛之而又懼之。但格蘭德麗爾還是拒絕了至尊之戒,通過了弗羅多無意間給她設下的考驗。
隨後,她的雙臂慢慢落下……變回了原來的模樣:一個身形修長的精靈女人,一襲白衣,柔柔的溫文爾雅的聲音略帶憂傷。“我通過了考驗,”她說:“我該退隱了,我將回西方去,我還是我,永遠的格蘭德麗爾。”格蘭德麗爾堅守了她的原則,堅持了做人的完整性,她還是她自己“永遠的格蘭德麗爾”。盡管格蘭德麗爾知道,拒絕了戒指之力她就無法阻止精靈從中土世界的淡出了,但她拒絕為無邊的力而降格自己的靈魂。通過她,托爾金告訴我們,強大和賢德的人有可能拒絕無限力量的誘惑,博羅米爾和格蘭德麗爾代表了個人選擇和道德關係問題的兩種不同回答。和格倫姆不同,在這兩個人物身上,我們看到了選擇真正發生的時刻。雖然他們兩人的回應相殊,但有一點是相同的:他們實際上都沒有戴上過魔戒。那麼戴上過、使用過戒指的人弗羅多和山姆又會怎樣呢?他們的行為是否有助我們進一步理解力、墮落和道德之間的關係。
四、魔戒的掙紮者:弗羅多
弗羅多,戒指的持有人,《指環王》的核心人物和大英雄。在三部曲中,他保管戒指的時間比任何人都要長,他也是使用戒指次數最多的人。他是否因此墮落了呢?在某種程度上講,的確如此。越臨近魔都,弗羅多使用戒指時內心鬥爭得就越厲害,他最終還是為戒指的力量俘獲了。盡管在他們旅途之初遇到黑騎士時,弗羅多就受誘惑想要戴上戒指。但他第一次真正戴上戒指是在旁博迪爾家。他的動機比較天真:旁博迪爾對“又珍貴又重要”的戒指如此舉重若輕,毫不在乎,讓他有點不快,怕旁博迪爾在施法術時調了包,於是他是想檢查一下戒指還是不是他的那枚(FR, p. 151)。很明顯,弗羅多的感情很複雜。托爾金兩次描寫了弗羅多戴上戒指時的興奮。他第一次戴上戒指,看到梅裏驚訝的樣子時,“莫名地暗暗自得。”隨後,當旁博迪爾叫他別再胡鬧時,“他開懷大笑(假裝開心),拿下戒指,重新坐了下來。”(FR, p. 151)托爾金並沒有解釋為什麼弗羅多不是毫無顧慮地開心和滿足。是因為戒指之力是邪惡的嗎?有道德的人都知道使用戒指是不對的,所以戴上時力量、滿足和罪惡感就在心裏激烈鬥爭起來。因此可以說這時的弗羅多已經受了戒指的影響。
在《護戒使者》的開頭部分,弗羅多又有兩次戴上戒指,一次是在柏裏的客棧意外戴上,再一次是在天頂山遭遇黑騎士時。在柏特伯的客棧,弗羅多邊唱著歌,下意識地戴上了戒指。我們隻能責備他不小心,但這種不小心卻很可能是戒指的力量使然。後一次在天頂山上,至尊之戒回應了其它戒指的召喚。當黑騎士向著阿拉貢和霍比特人來時,弗羅多的“恐懼被一陣強烈突然的戴上戒指的衝動吞沒了”。盡管這種感覺先前困在經過古墓時就曾有過,但這一次完全不同:“他想屈服了。不想逃走,不管是好是壞他不想做任何事:他隻覺得他必須戴上戒指。”他放棄了掙紮,因為“抵抗幾乎是不可能的”。(FR, p.221)帶著曾經分給九個人類國王戒指的戒靈,聯合起來用意念迫使他戴上戒指—和在柏裏的意外不同—他根本沒得選擇,這是其他戴戒人對他精神壓迫力量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