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十誡低頭凝望著水泥路,輕輕地踏了兩腳,笑著說道:“強哥,這水泥路可比村裏的黃泥路結實多了,就是沒黃泥路和山泥路舒服,總覺得水泥路太硬了走得腳疼。不過路硬一點也好,走得踏實,走地穩,不會像黃泥路和山泥路那樣濺地後背都是泥點點。”
肥強眯了眯眼睛,一拳掄在藺十誡的肚腹上,看著藺十誡弓著身子喊疼,笑罵道:“小子,這水泥路算個屁!柏油路可比水泥路好多了,你要是有能力住在市中心,天天走柏油路都行!就像星光燦爛大酒店前麵鋪的路,黑色的路麵,那就是柏油路。以後要是有機會,回去認真走幾遭。”
也不理藺十誡疼的說不出話,肥強啟動了摩托車疾馳而去,風中除了輪胎轉動出來的沙塵,還有肥強的聲音:“小子,文曲中學連警察都懶得管,別死了!”
藺十誡捂著肚子走回了住宿的工棚中,一個大工棚,都是用很簡易的厚塑料布當做棚頂,三十多號人就擠在這個小工棚裏,臭襪子的味道和汗酸味撲鼻,整個工棚蚊蠅亂飛。藺十誡的床鋪在最角落,靠近隔壁的簡易公廁,相當於隻隔著一塊脆木板,陣陣惡臭似乎把那個角落都熏出一層黃垢。他在農村長大,在山野裏拚搏,早就練就了超強的忍耐力,就像獨眼老鬼每天都會說兩句相同的話。
連苦都忍耐不了,還當什麼男人?幹脆把胯下那玩意兒切了喂狗。
藺十誡帶來的東西不多,本來到市裏身上就隻有破爛衣服和一個脆皮鐵盒,現在新衣服和涼席都是況路送給他的。直接就把裝衣服的蛇皮袋扔進了床鋪下,涼席直接往床鋪上一蓋就是了,連被子都不需要。
時間已經接近傍晚,工人們陸陸續續回到了工棚中,看到角落裏的髒床鋪上,那個小夥子手中捧著一本筆記本認真看著。
民工們一回到自己住宿的地方就直接把自己扒地隻剩下內褲了,鞋子和襪子隨意扔到地上,被汗水浸濕的衣衫直接掛在牆上的簡易鐵鉤上,三五成群地聊著天或者是抽著煙,還有的直接掏出私藏的酒瓶躺在床上享受著酒精帶來的快感。
藺十誡旁邊的床鋪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精瘦男人,黝黑的皮膚讓人看了都覺得熱氣撲騰,這是陽光在人身上留下的味道,頭發稀疏半禿,喜歡一邊抽煙一邊喝酒,見到新來的藺十誡就一直盯著他不說話。
精瘦男人喝了一大口白酒,咂了咂嘴,問道:“我說你是哪來的?”
藺十誡正在看藺夏玨給他的初中英文筆記,藺夏玨做得很詳細,很厚的一本筆記本,記錄了三年來所有的知識重點,還有藺夏玨特意寫的心得理解,方便藺十誡能夠直接看懂,即使沒有老師的教授他也能夠理解其中的概念。
“你他媽是啞巴還是聾子?”精瘦男人故意提高了音調,惹得其他民工都側目看過來。
藺十誡沉浸在夏玨的筆記資料中,太詳細了,但是有一些地方有點複雜,他要重新翻到前麵的概念,再結合起來才能看懂真正的含義。
“操蛋玩意!”精瘦男人直接把煙扔在藺十誡的筆記本上,火星和煙灰差點將夏玨的字跡給燒了。
藺十誡眼疾手快,立刻彈開煙頭,細細地將煙灰吹開,然後合好筆記本放在床頭邊。而後抬頭盯著眼前七八個壯實的農民工,冷聲問道:“有事嗎?”
精瘦男人含著一大口酒,直接噴到藺十誡的臉上,看著藺十誡的狼狽樣,七八個人都放聲笑罵著,精瘦男人更是叫囂著:“新來的,老子問了你兩句話你都沒聽見,是聾子還是啞巴?還是什麼大貴人,瞧不起咱?”
藺十誡擦了擦眼睛,雙拳緊握,心中一直箍著獨眼老鬼的那句話——事不過三。
“今天受了工頭的氣,回來還受你的氣。怎麼說老子以前也是混道上的,有氣就得撒!你來這裏是不是想和大家搶飯吃!”精瘦男人幹脆站在床上吼叫道。
整個工棚都肅靜下來,眼睛都盯著藺十誡,畢竟現在的工資收入確實很令大夥頭疼,工資一拖再拖,現在又來一個新人,不是傻子就是有底子和大家搶飯的。更何況今天還看到項目經理對著藺十誡喜笑顏開,這可是太反常了,項目經理和工頭看到民工都是板著一張臭臉的,還給你笑?
精瘦男人直接一口濃痰吐在藺十誡的頭上,大罵道:“婊子養的狗東西!以後再工地別讓老子知道你和工頭有貓膩!”
藺十誡這次是被刺激到了,怎麼罵他都行,就是不能罵他爹娘和家人,這是他的逆鱗!。
還有,事不過三!
藺十誡一拳擊打在精瘦男人的腹部,而後拽起他的頭發,再次揮拳掄在他的臉上,一口血噴出,四五顆牙齒都掉落下來。
旁邊的七八人還沒反應過來,藺十誡出手太突然了,別人看他年紀小估計會怕他們一夥人,罵幾句就好了,誰知道藺十誡罵不還口,直接動手。看到精瘦男人被打,七八人一起拖拽著藺十誡的手腳,把他逼到角落裏毆打。
功夫再好,也架不住人多,何況還是半吊子,拳腳無眼,就扛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