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回家(1 / 2)

兩個人沉默著站了許久,直到忽然柳開始彎腰不停的咳。昭庭急著不知所措,想要安慰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忽的,隻聽到嘔的一聲,潔白的雪地上便綻開了許多血紅的花。

“柳……柳,你還好吧?”

昭庭眼明手快的抓住了跪下去的柳,費力的把他撈了起來,拉到了自己的懷裏。手上的觸感分明說著柳似乎發著高燒,他渾身無力,靠在昭庭的肩膀上,氣長短不一。對於昭庭的問話,柳沒有回答,隻是虛弱的靠著。

“怎麼了?為什麼不說話?”

昭庭的聲音越發急了,找了一處背風的地方,將柳攬在了自己的鬥篷之下,昭庭渾身摸了摸,他除了隨身帶著金瘡藥以外,根本沒有什麼感冒藥。果然,還是得先回到城裏再說。

“你不說話沒關係,恩,我先送你回城,怎麼生著病就讓你出來呢,”昭庭擦了擦柳頭上不知道是雪水還是汗水的水珠,一麵解開了自己的大氅,轉而披在了柳的身上,“等病好了,你要去的地方,我派人護送你過去吧。”

“……沒……沒有必要。”

柳慢慢的倚著昭庭蹲了下來,整個人幾乎沒埋在了昭庭的大氅之下:“反正,我想去的地方,不讓我回……我也沒什麼可以回去的地方了……”

“你是要回家嗎?”

昭庭又問。

“……恩。”

“那好,我知道了,等你病好了,我會吩咐人把你送回川上家的,放心好了,雖然遷移到偏遠的地方,這幾年,你兄長也算是持家有道,家業也沒有太大的頹敗。”

“我自己去……國舅爺。”

柳的聲音從大氅下麵傳出來,悶悶的。對於柳的改口,昭庭一瞬間有些不習慣,可是,這不是他要求的麼,昭庭隻好接受他們之間生分的對話,“我自己去……就好。”

“那你準備怎麼去呢?靠沿路吹奏嗎?這算是你的老本行,但是,你如今的身體,若是無法湊夠足夠的錢,怎麼受得了風餐露宿?”

“反正……我已經無法再演奏樂器了,無所謂了……”

柳的聲音更加空洞了。昭庭聽了,急了,立刻蹲下,握住了柳的手,可是仔細查看了一下,似乎除了骨瘦如柴之外,並沒有太大的損傷,於是,昭庭稍微定了定心,開口問道:

“怎麼會?,哪裏受傷了嗎?”

“是樂師沒有心了。”

柳張開了昭庭的大氅,將昭庭同樣攏了進來,似乎為了夠到昭庭,柳便改成了了跪姿,環住了昭庭的腰。隨後一如往常的,低著頭,輕輕的,抵住了昭庭的胸,“月說,樂師要有心,才能吹出打動人心的樂曲。我已經沒有心了,我已經不能吹奏樂曲了。”

“怎麼會……”

昭庭這時才注意到柳的眼神渙散的厲害,他還以為是因為發燒的關係,難道……是因為精神上受到了極大的壓力嗎?

“心……是在我這兒嗎?”

昭庭咽了幾次口水,才終於問出口。柳微微笑了一下,依舊低著頭,卻鬆開了手,大氅滑落,昭庭看到柳用手像是捧著什麼東西似的,放在了昭庭的麵前:

“我的心在這裏。國舅你不要了,我也放不回來了,隻能任由它在外麵枯萎了。”

柳再次垂下了手,捏住了昭庭的衣角:

“不能吹奏樂器的樂師就是沒有了立身之本,對於我來說,我已經是等死之人了,死在這裏,死在那裏,反正我也無所謂了……對了,國舅,如果……你現在有點時間的話,能不能再陪我走一段……不要太久……稍微……再走一段就好……”

“你如果不想在京城裏看病的話,我讓人配一些風寒藥,立刻著人送你回家。走官道,五六天就到。”

柳沒有看著昭庭,眼睛有些渙散的看著湖麵,急得昭庭一把抓過了他,看著他的眼睛大吼道。

“無所謂了……國舅……”

柳這樣失神的回答,“隨便你……國舅決定吧……把我送到哪兒去……反正……都是一樣的……到處……都是一樣的……”

“你個傻瓜!你……難道真的是在渴求我嗎?”

昭庭已經無所謂柳會嘲笑他的自大了。

柳又低下頭咳了兩下,於是昭庭看到他的指尖又有血花滴了下來:“國舅,你能陪我走多遠,能走過這片湖嗎?還是……我又要的太多了嗎?”

柳的聲音已經轉成了渺不可聞的喉聲,就算是昭庭費力的聽,也隻能聽到隻言片語。

“嗬嗬……對不起了……是我……又貪心了……嗬嗬,不好意思……什麼都不要了……真的……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