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喃喃自語道，然後慢慢的往後退了一步，對著昭庭認真的磕了一個頭，好半天又磕了一個，抱了抱自己身上的大氅，最後，像是如同一個木頭人一樣，機械的，木訥的把大氅脫掉，仔細的疊好，放在了昭庭的麵前，於是，他又磕了一個頭，搖搖晃晃的，準備站起來。
看著毫無生機的柳，昭庭終於忍不住了，伸手用力的拉扯過了柳：
“你當真愛上我了嗎？回答我！”
“不……不敢了，我不敢了……”
柳似乎嚇了一跳，下意識的縮了起來。
“我問你話啊！”
“真的不敢了……我不敢了……”
耳邊隻有柳這樣幾乎沒有起伏的求饒聲，他到底在求饒什麼，對誰在求饒，什麼不敢了，為什麼不敢了。昭庭握住了柳的手臂，好半天，終於垂下了腦袋，抵著柳的胸膛，柳身上很燙，柳身上很冷，柳身上一直有他一貫有的好聞的味道。沒一盞茶的時間，昭庭的抽泣聲越來越響，最終泣不成聲的小聲呢喃道：
“為什麼啊……你為什麼愛我愛的那麼晚啊……我……我現在根本就守不了你了啊……七家馬上就要敗了……我馬上就要死了啊……我不願意……你要是早點……早點喜歡我那該多好啊……我現在隻是想給你謀個更好的……”
“太……晚……了……嗎？對不起，對不起……”
柳抱住了昭庭的腦袋，輕輕的聞著昭庭被打理的很好的頭發，“不要哭啊，國舅……”
昭庭慢慢的伏在了柳的大腿上，他感覺到柳將大氅重新展開披在了他的身上。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他已經忘記了自己到底有多久沒有這樣感情的宣泄，隻是當他重新抬起頭的時候，他覺得自己頭很痛。柳並沒有什麼表情，隻是安靜的，平和的，抱著昭庭的腦袋，像是想要給昭庭一點溫暖。
久久的，盯著柳，昭庭的心裏天人大戰。最後，像是下定決心一樣，昭庭伸出手，摸上了柳的側臉：
“明年，我就要娶親。隨後，我肯定不能像之前一樣寵溺你。而你這輩子，就隻能是我家一個不能見光的暗人，就算是這樣，也要跟我走嗎？”
柳沒有說話，隻是安靜的，用自己滾燙的額頭在昭庭的冰涼額頭上輕輕的碰了一下。
“這算是什麼回答啊……”
昭庭歎了一口氣，他覺得自己口舌幹燥，鼻塞頭痛的，糟糕，大約又是感冒了吧。昭庭這樣想著，一把攬過了還跪坐在地上的柳，拉著他走到了馬的身邊，小心的把他罩在了自己的大氅之間，然後立刻驅馬往京城裏趕。
到了國舅府，看著門口站著的幾個管家，昭庭想了想，終究繞過了正門，站在側牆的一麵，有些費力的翻過了牆，一路避人耳目，終於回到了雙月閣。果不其然，上官正坐在自己的榻邊，正有些無所事事的吹著火盤。
看到昭庭來了，上官甚至沒有詢問，就直接將兩杯薑茶送了上來。
昭庭先是一飲而盡，隨後將自懷裏的男孩兒放在了床上，蓋上了被子：
“已經暈過去了，上官，你去找明……不對，找雪柳過來吧……還有，我在驛站借了一匹馬回來，拴在了西麵側牆那邊，幫我換回去。”
“好，好，好……”
上官有些敷衍的說道，隨後他好看的眉毛對著昭庭上下一打量：“嘖嘖，小少爺，我千防萬防了一個冬日，你恐怕又是感冒了吧？”
“還好還好，睡了一會兒就行了。”
昭庭這樣說道，靠在了榻上，看著臉變得越發蒼白的柳，揉了揉自己的額頭。
“這川上先生便是在我們家常住了？”
“這是自然，所以，對於外麵的人，當心一點。”
“是，明白了。”
上官點了點頭，將火盆安置好，“我現在就出門，小少爺你若是覺得累，你先睡便好，雪柳來的時候我自然會叫你。”
“恩……我知道了。”
昭庭點了點頭，看著上官幾乎悄無聲息的消失在了雙月閣中。隔了一會兒，昭庭褪去了鞋襪，小心翼翼的移入裏床，靠在冰冷窗戶上，一麵帶著說不明道不清的情緒盯著正在那邊費勁呼吸的柳。
半天，終究是心疼，昭庭伸出手去，輕輕的摸著柳頭發，最後，半撐著，靠在了柳的身邊，握住了他滾燙的手。
或許自己很快就會後悔現在自己做的這個愚蠢的決定。可是，他真的不想要失去眼前的人……真的出了什麼差錯，到時候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