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作勢要離去,月拿著笛子在馬車離開之前敲了敲車壁:
“我的名字是月。”
“嗯,我是景昭庭。”
月在第四天的時候就開始被一些真的懂樂理的人發現,隨後的發展倒也不值一提。
“對了,你們知道景昭庭嗎?”
“唉?你這個外鄉人怎麼如此不禮貌。景少是景家嫡子,這可是以後景家的大老爺啊!整個京城大概是明殷國,大約除了皇帝,景少自己的父母和七家的老爺之外,大家都要尊稱他一聲景少啊!你怎麼好叫他的名諱!”
月在第七天的時候,終於能夠進入酒家,他開始打聽景昭庭的消息。
“嫡子?”月愣了一下,隨後有一些吃驚,他向來以為這七家的孩子都是如何的不平易近人,如今想來,倒也可能是以訛傳訛,“都說這七家的嫡子要入朝為官,這景少為何不以官職代稱?”
“外鄉人實在是好笑。”小二笑了起來,“我朝規矩,就算是國舅爺的封號也要等男子滿了十四歲尚可。這景少如今才四歲,如何能夠有官職。”
才四歲!
月一時間心裏的感覺屬於百感交集。他說不清楚自己在想些什麼,他人生中第一個知音竟然隻是一個四歲的兒童,難道他真的有那麼不值錢嗎?可是,這四歲的兒童在所說的話,確實那麼的老道,也確實安慰到了比他大了十歲的月。
月把玩著手裏的元寶。
不管怎麼說,他日等到再次站在這個小男孩麵前的時候,他一定要做到最好最高最完美,告訴他他四歲的童稚之音並非虛言。
不過,月沒有想到,再次見麵竟然是十三年以後。
你說我不會違了任何關於柳的事情。錯了,我是不會違了任何你的意思。
這十三年間發生了什麼,月自己也記不清了,隻是,自從有了那個金元寶以後,月便再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困難,甚至說,簡直就是一帆風順。
十三年後,等到月收到寫著景昭庭三個字的名帖的時候,他久違的開始心神不寧了。
他怕自己沒有符合昭庭的期望。他怕自己在他的麵前顯得太過急迫。他怕自己的心思被昭庭知道。可是,等到他們見麵的時候,月才知道,自己知道,他最怕的是什麼。
自從十三年前一別之後,月便一直在明裏暗裏的打聽著昭庭的消息。生辰出生什麼的不必說,就連表兄弟妹也一並了解得一清二楚。可惜,昭庭那是十年上山,確實從來沒有下山過,自然京城裏關於他的消息不多。
而十年後他下山回來,月便一直到盤算想要去見他。可是,月餘之後,昭庭就開始帶兵離京。
月還是一如往常的打聽著景昭庭的消息,想要知道他的安好。有時候管家都會問,月先生,您為何一直打聽七家的消息。月無法回答這個問題,隻是淡淡的看著管家。
他並非想要知道七家的消息,他想知道的,一直隻是那個人的消息。邊疆多苦寒,戰場又刀劍無情。月無法出現在昭庭的麵前,隻是,每次當他凱旋回京的時候,會在他經過的茶樓裏包一個最好的包廂,看著他騎著馬經過,去看看他和上一次自己記憶裏的他是不是兩樣。
有時候,在給客人演奏的時候,凡是提到昭庭的,月都會分外的留意。就像是一種條件反射一樣,凡是說昭庭壞話的,月便再也不上他們家的門,如果說昭庭好話的,月便會經常去他們家。
不過是一種幼稚的行為,可是,月想,這樣,自己是不是也稍微離昭庭近一些呢。
月自然不準備去告訴景昭庭這些,甚至,他能夠確信,昭庭並不能記得自己。
這些,都無所謂,可是,隻是,當月在雙月閣看著昭庭說起月在塞外賞識的那個弟子的時候的樣子,月知道了自己最怕的事情。如果昭庭愛上的是女人,月自然無話可說。可是,如今看來,昭庭已經喜歡上了柳,那他,竟然還是無話可說。
坐在霜月亭裏枯坐了一個晚上。
月想了很多,他在想自己的感情,到底是向往還是想要證明。月知道自己是愛上了景昭庭,在他四歲的時候。當昭庭給了自己能夠繼續使用樂器的許可之後,昭庭便等同於樂器,都是值得月用自己的生命去奉獻。
如果柳呆在昭庭身邊能夠讓昭庭覺得快樂的話,那麼,對於月來說,這樣就是最好,他可以假裝自己不曾愛著景昭庭,他也可以假裝對柳很好很好。
他如果愛不到景昭庭的話,那麼,陪在柳的身邊,會不會就是陪在昭庭的身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