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立嗣子散財得財 放焦大無妻有妻(2 / 3)

林雁忙著回船上去,見焦大通個消息。焦大亦剛回來,忙命柳家的先端上茶來,寶珠福珠上來服侍。焦大聽說林堂攜子到蘇州來了,笑道:“這事兒成了!”林雁道:“難道不怕族人再作梗?”焦大道:“隻怕他們要求著林先生的兒子做這個嗣子呢!”

原來焦大見林氏族人爭的不堪,自己讓寶珠把嫁妝冊子找出來,又將當日收藏的拜帖挑出一個,焦大拿了銀子,先到知府衙門安了根。出來後又命小廝拿著拜帖,上了縣衙。原來蘇州府縣同城,這縣衙苦不甚遠,隻在府衙隔壁。縣令見有人持京官的拜帖來拜,吃了一驚,忙令請進來。焦大進來見過禮,將林家這事兒說了,卻不提黛玉已死,隻說:“我們姑娘已去南京尋先老爺看中的嗣子。如今隻求大老爺說他們各人證據不足,將案子拖上兩天,到時自會拿來先老爺的書信。若是拿不出,聽憑大老爺裁斷。”這等現成的人情,縣令豈有不允之理。焦大又悄悄的塞過去一百兩銀子,縣令越發的心滿意足,連拜帖也不曾收,就將焦大送了出來。焦大出來,又尋了縣裏都頭喝酒,請他到時候到林家幫著震懾一下眾人:“大爺你隻說縣老爺說了,前日證據不足。若無新的憑據,這林家嫡支便成了無嗣人家,各項家產說不得是要當官斷一斷的。”都頭明明見縣老爺恭恭敬敬的送焦大出來,焦大卻又如此隨和,並暗地裏送了他十兩銀子,自是高興,滿口的答應了:“老哥哥放心,隨你什麼時候用得著我,兄弟隨叫隨到!”

如今焦大聽得林堂來了,第二天起了個大早,去請都頭吃早點。估摸著差不多了,就和都頭一起來到林家祠堂。此時眾人正聽林堂說林黛玉已死,有書信要立林秀做林海的嗣孫,哪個肯依,群情洶洶,鬧哄不已。林堂道:“此事原是以先堂叔的書信為準。如今你們眾人無非是為了堂妹這一份嫁妝罷了,若秀兒做了嗣子,他情願把這些奩田全都捐給族裏做了祭田。隻要大家各自出力,幫忙操持堂妹的喪事,也算各人盡了心了。”眾人原本心知肚明,林堂既是有林海的手書,便是當官也得判林秀為嗣子,何況林堂父子俱有功名,上得公堂不過一揖,本家眾人卻是要跪的。不過因林堂乃是好好先生慣了,故而眾人敢當麵哄鬧,就中取利。如今聽得此言,方才漸漸的靜了下去。隻族長心中不樂,還欲有話說。

焦大見火候已到,遂跟在都頭後麵進來。那都頭直眉瞪眼的喝道:“縣老爺說了,前日證據不足。若無新的憑據,便算無嗣,家產都要當官斷!”族長聞聽,吃了一驚。他知林海當年因立嗣不成,家產本就分作兩份,一份入了族中,算是族產,由族長掌管;一份是黛玉的嫁妝,其中細軟等物俱隨黛玉入京,奩田鋪麵等拿不走的卻是托付族長代管。隻是當日林海事先托付賈璉,將府內浮財卷走大半,又慮族人看見,故不在嫁妝冊子上,隻賈璉暗地裏向林海承諾日後給黛玉添妝用,此項連族長亦不知道。先族人因不知黛玉已死,所謀者乃是嫁妝;如今既是黛玉不在了,若官府在立嗣子之前硬要插手,莫說把所有嫡支家產當官斷,即便是這一份嫁妝到了官府手裏,還回來的時候能剩下幾成也未可知,所失甚大。

這族長也算有決斷的了,立時換了笑臉出來,對都頭笑道:“有勞差爺跑這一趟!實則先探花去世前就寫下書信,早已定了嗣子。隻因咱們和嗣子原父母家多年來音信不通,還當不曾立呢。本家區區小事,本不當勞動官府,先頭是咱們糊塗了,這就去撤了狀子。”又命人拿幾個錢請都頭吃茶,這都頭方才心滿意足的去了。林沉林淪還欲說話,被族長瞪了回去。

這裏林家眾人又怕官府回過神來,一頭忙著撤狀子,一頭即刻開祠堂,就把林秀記在林海之子林熏名下,是為宗子,日後便是族長。

書中暗表,那縣官聽得說林家撤了狀子,立了嗣子,果派人打探,聽說林黛玉已死,不由得跌足後悔。隻是下人又回報說焦大當日原是先進了府衙的,便不敢輕舉妄動了。

林堂見這裏事情已定,又對眾人說:“此次送堂妹的靈柩回鄉的,原是堂妹的舊仆,名叫雪雁,堂妹臨終前放了她,賜名林雁。在她乃是舊仆的情分,在我們卻不能安然受之。我欲認她做養女,若能記上族譜是最好的,若不能,亦不強求。”林秀因已過繼,此刻忙接口說:“堂伯父此舉,正是彰顯孝義的美事,侄兒怎肯不附驥?”那族人正是覺得撿了便宜的時候,哪裏肯為一個女子費心,遂胡亂允了,順便在林堂名下記上一筆。

林氏祖宅已是族長住了,他本要搬出去,林秀道:“這又何必。太爺現是族長,豈有族長反住側宅的道理?況我如今年幼,且也住不慣這大宅,等異日再說罷。”族長本非真心想搬,不過是做個樣子,見林秀這麼說,遂半推半就的住下來,並做人情道:“雖說你願將你姑姑的奩田全數捐出,但其中還有幾代太夫人帶來的奩田,倘一例充作祭田,萬一讓親家們說出一半句什麼話來,我林家就成了蘇州城的笑話了。這些自當甄別出來,做你的私房的。”又命人把原在嫁妝裏的一處三進宅子收拾出來給林秀住了。林秀原要讓正房與林堂住,林堂卻道:“你如今是嫡支嗣子,我不過是旁支的伯父,來做個客的情分罷了,豈能鳩占鵲巢呢。”林秀也隻得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