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立嗣子散財得財 放焦大無妻有妻(1 / 3)

且說林雁和王嬤嬤,帶了林海的和黛玉的兩封書信,乘小船來到南京。到書院打聽林教授家,恰有熱心的小學生給她們帶路,倒是好找,不多久來到一座小院。隻見門庭潔淨,時聞鳥鳴,的確是鬧中取靜的所在。那小學生在門外叫道:“林師母,你家有客來了!”“吱呀”一聲門開了,出來一個婦人,衣衫整潔,嫻靜溫雅,雖已中年,風韻猶存。她見了林雁和王嬤嬤,雖不認識,卻也含笑往裏讓。林雁問道:“這可是林堂先生的家嗎?不知大娘怎麼稱呼?”婦人道:“林堂正是外子。”林雁聽說,忙口稱“師母”行了一禮,又攙起王嬤嬤,跟著婦人進來。

來至堂屋,林師母讓座,林雁忙道:“雖是我們姑娘給我放良了,究竟還是林家舊仆,又怎麼敢在師母跟前放肆?”林師母笑道:“上門就是客,但坐無妨。”說之再三,林雁將隨身帶的小包袱放下,先尋個腳凳給王嬤嬤坐了,然後她方在下手凳子上坐下。林師母請她們安坐,雇的老婆子端了兩杯茶來,林雁忙站起來接了,一杯放在林師母跟前,另一杯自己隻喝了一口,轉手遞給王嬤嬤。

林師母因問來意。林雁道:“小女原是姑蘇探花林老爺愛女林黛玉的丫頭,隻姑娘臨終前給了放良文書,賜名林雁。這是我們姑娘的奶母王嬤嬤,又是我的幹娘。此次是遵我們姑娘的遺命,來見林大爺,並有書信呈上。”林師母拭了拭眼睛,說道:“族中原有信兒來,卻沒說起大姑娘這事兒。外子和小兒們隻怕展眼就要回來,姑娘請寬坐片刻,容我去備飯。”林雁忙道:“師母何必跟我客氣?就讓我來幫把手罷。”林師母再三推辭,但因家中乏人使用,也隻得笑道:“是我怠慢了客了。”便讓林雁打個下手。

一時門響,王嬤嬤搶著出來,見一個儒雅男子帶著兩個十三四歲的童子進來,三人口鼻之間頗是相像。王嬤嬤就地跪下,磕了幾個頭,不覺老淚縱橫。林堂一頓,往廚房看去。林雁忙趕出來對著林堂行了一禮,又攙起王嬤嬤來:“媽媽,就是天大的事兒,也得讓大爺先用了飯再說。且也不是這一會兒就能辦的。”林師母也擦了手出來,對林堂道:“這原是嫡支堂叔的舊仆,說有書信給大爺。”林堂點頭,說道:“來者是客。先請用飯罷。”

林雁隻幫著端菜安箸,看林師母如何安排。因王嬤嬤堅持不敢和林堂等一起用飯,林師母微笑道:“既是嬤嬤不肯上桌,就在這邊小凳用罷。雁姑娘已是良人身份,就委屈和我們一桌,咱們小戶人家,沒那許多講究。”林雁紅了臉,卻也不推辭,待林堂麵南坐好,自挨著林師母麵西坐了,林師母甚喜。林堂的兩個兒子林端、林秀,待眾人坐了,方才麵東坐下。

飯畢,林師母便不許林雁再幫手,自把桌子收拾了。林雁隻得幫忙端茶上來。林堂命林端給王嬤嬤也設個座兒,方才問起前情。王嬤嬤流淚道:“原是我們姑娘一直病著,因賈家的人忙著貴妃和老太太的事兒,都顧不上這邊,不想姑娘就這麼去了。因無處發喪,隻得在賈家家廟裏暫寄。誰知賈家又抄了,竟無處可投奔。幸好姑娘臨去,把雁丫頭放了,又賞她一些東西。我們變賣了這些,好容易雇了船把姑娘帶回蘇州,族裏的人隻不許靈柩落地,又疑心我們私藏了姑娘的嫁妝,要告官。原是我們姑娘曾說過,緩急之中可找您做主,可憐我和雁丫頭趁著天黑逃出來,尋到南京。求大爺看在死了的份上罷!”說著,王嬤嬤放聲大哭。林雁也拭淚,取出兩封書信遞上去,說道:“姑娘原說,當日大爺已有允意。隻是我們這般窮途末路的找上門來,可會給大爺添麻煩?”

林堂看罷林海和林黛玉的兩封信,慨然道:“堂叔當日慧眼識珠,看中了小兒,我本不當拒。但族人隻說我貪財賣子,是何能忍!如今承堂妹不棄,竟還能看重我父子,以小宗繼大宗,本是應有之義,自不當辭。”指林秀道:“二小兒名秀,雖不如他哥哥穩重,卻也剛剛過了院試。明日我就攜小兒隨嬤嬤還鄉,我這裏還有當年堂叔寫來的書信可做憑據。如今看族人再怎麼說?”王嬤嬤喜極而泣,上來給林堂磕頭,又要給林秀磕頭,林秀連忙避開。林堂道:“他小孩兒家,且名分未定,怎敢受禮?隻這位雁姑娘……”林雁忙接口道:“我總要看著我們姑娘入土了,方能自尋個出路,並不敢拖累大爺。”林堂點頭。

當夜林師母悄悄和林堂商議道:“這位雁姑娘,聰慧又大方,若不是礙著舊仆出身,配端兒都使得了。大爺怎麼倒不管她?”林堂道:“倒是個有良心的好孩子。等秀兒的事定了,你收她做個養女也好,將來在書院尋個學子嫁出去,也算答她對林家一片忠心了。隻如今不好開口說,免得族人那裏又生閑話。”

翌日,林堂帶著林端、林秀,林雁跟著王嬤嬤,雇了一條船回蘇州來。到了蘇州,天色已晚。林雁道:“媽和大爺**裏去罷,我去守著姑娘。”王嬤嬤會意,點頭跟著林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