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規訓與懲罰來解讀:《雪國列車》
博士論壇
作者:金寶鏡
【作者簡介】金寶鏡,女,韓國人,北京大學藝術學院影視學博士生,主要從事影像藝術中英雄敘事在韓國的傳播研究。
一、奉俊昊與雪國列車
奉俊昊導演的《雪國列車》(Snowpiercer)是2013年人氣最高、最為成功的“韓國電影”①①對於《雪國列車》是韓國電影的說法有不同的見解。電影劇本的原著是法國作品,主要拍攝地是捷克共和國,語言除南宮民秀和尤娜的幾句台詞之外都是英語,而大部分的演員都是來自美國、英國等非韓國籍人士。參與電影拍攝的韓國人隻有導演、三四個演員及名不見經傳的少數工作人員。當然,電影製作公司為韓資公司,而且最初上映的地區也是韓國,因此韓國媒體對該電影的關注更為集中。但是在有關電影試映會的新聞發布會中,韓國記者片麵的問題使參與其中的演員感到了不快,大部分問題都傾向於外國演員對韓國(人)的感覺或反應,如看過的韓國電影有哪些、與韓國演員共事的感覺如何、與韓國導演的合作怎麼樣。對此蒂爾達·斯文頓感到驚訝—實際上表現出了不耐煩—為何對國籍不明確的電影提出如此多的國籍問題,而且還明確地向記者表明了拒絕關於國籍的所有問題。(cjenmmovie;申智秀),創下了5天內突破300萬人次觀影的最高記錄,被評為“2013年觀影人次最多的電影”。電影在上映之前就已出口到167個國家,對此有人說“(該電影)實現了2000萬美元的出口額,這相當於韓國電影一年的出口總額”,突出了電影的曆史性意義。”[1]而且在韓國還出現了邊吃與蛋白質塊相似的羊羹邊看電影的“雪國列車現象(phenomena)”。
成為影視界聚焦的《雪國列車》,其情節卻非常簡單:2014年為了阻止地球變暖而噴灑的化學藥品CW-7導致了地球溫度急劇下降,而所有的生物在這場災難中滅亡。人類為了延續生命,不得不坐上威爾福德(Wilford,Ed Harris飾)製造的雪國列車。不同的列車車廂代表著不同階級的人群,而末節車廂所居住的下等人為了擺脫十七年來的不平等待遇,掀起了向車頭進軍的革命。在此過程中發生的武力衝突和各種難關都被一一化解,而主人公柯蒂斯(Curtis,Chris Evans飾)終於成功地占領了車頭。正當柯蒂斯與車頭主人威爾福德辯論的時候,南宮民秀(宋康昊飾)和尤娜(Yona,高雅星飾)將火車炸得粉碎。最終隻有十幾歲的少女和5歲的男孩活了下來,兩個人也踏上了白雪皚皚的外部世界。從故事情節來看,電影的背景局限在永不停止的列車上,劇中人物也沒能擺脫典型的英雄敘事[2][3],而血腥的打鬥場麵及其殘酷性很有可能對觀眾造成反感。可為什麼觀眾對該電影如此狂熱?
一直以來,奉俊昊①①奉俊昊(1969年9月14日 ~ ),電影導演兼編劇,出生於韓國大邱,畢業於延世大學社會學科(88年入學),為韓國電影學術研究員11期出身。外公是以《小說家丘甫的一日》名聲大噪的小說家樸泰遠,母親是樸泰遠的二女兒,目前奉俊昊的大姨還生活在朝鮮。1993年通過6mm短片《白色人》正式進入了影視界。第一部長片《綁架門口狗》的票房慘敗,而《殺人的回憶》在作品和票房方麵都獲得了一致好評。2006年作品《漢江怪物》上映,2008年參加了以東京為主題的短片集電影《東京!》的拍攝,在這部電影中奉俊昊的情感表達能力得到認可。
2009年《母親》上映,講述的是母親為了解救被殺人案牽連的兒子而奔波的故事。業界專家認為,導演在現實的、日常的地點演繹出了非現實的、截然不同的場麵。
2011年奉俊昊導演受任美國首屈一指的獨立製片電影節—聖丹斯電影節的評委。改編自法國漫畫的《雪國列車》於2013年7月31日上映,政治麵貌中具有先進的立場,目前是勞動黨的黨員。所導演的電影犀利地指出了韓國社會結構的矛盾,並將這一矛盾反映在其電影當中。階級分化後的講師與教授、連環殺手所反映的1980年代極權主義、基於韓美關係的政治問題、封閉的地區社會形象等都融入到了電影中。而他的這種理念已經從韓國本土擴張至整個人類,通過寓言(Allegory)的方式講述了具體的、現實當中的故事。
二、圓形監獄(Panopticon)
米歇爾·福柯(Michel Foucault)說過“權力並不是存在於外部的強製性,而是在內部用物理的、機械的方式占有人類的一種延伸性工具,也是製造和組裝人類的一種力量。”[4]
前端車廂的人們將意識形態上的支配和控製用在戰略上(聖體權力、規律權力),將以身體為對象的聖體權力和規律權力化成一種符號,烙印在末節車廂的人身上。身體在權力的細致分割中被重新分配,即性、人種、知識能力、手段、行為方式、速度、熱情、品行等都是劃分身體階級的因素,在這樣的劃分下人們成為了權力監控的對象。這種成為權力對象的身體,為了“經濟效應(效率)”而被擺放在列車的某個空間上,被迫接受監控和觀察。(是身體權力還是聖體權力?)
封閉的列車空間象征著圓形監獄②②由傑裏米·邊沁(Jeremy Bentham)提出的圓形監獄是實際存在的私立監獄。米歇爾·福柯在他的著作《規訓與懲罰》(Surveiller et punir, 1975)中再次提出了邊沁的圓形監獄之概念,並用哲學思想分析了這種概念。對於福柯來說,圓形監獄是將近代的新型規訓原理濃縮於一體的建築物,這不僅象征著社會從‘群眾崇拜一個統治者的大型社會’轉變為‘一個統治者監視多數人的規律社會’,還促進了這種變化。福柯所說的圓形監獄類似於目前信息化時代的‘電子監控’。70年代中期以後,各種監控方法通過電腦數據庫、封閉攝像頭、信用卡等電子支付以及互聯網的信息搜集而被廣泛使用。福柯認為圓形監獄是說明近代‘權力’的最好的裝置,通過圓形監獄可以認識執行權力的新的方式。圓形監獄所展現的福柯之權力是‘作用’而非擁有,是‘生產’而非壓迫。。在圓形監獄的末節車廂中,人們根本不知道自己被監控,隻為了有效地規範自己(自我檢查)而不知不覺中讓權力滲透。結果,人類在圓形監獄的原理中陷入了自我規範的陷阱中,並忘了反抗權是人類本身自帶的一種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