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內侍****仍是惴惴不安，今日的皇上同往日絕不相同，他從未見過，皇上那樣的怒意，即使以前大臣頂撞皇上，甚至在一次盛宴酒後當著眾人的麵借醉以下犯上，也不曾……那時皇上才剛登基三個月。散宴時，那臣子倚在仆從身上，剛轉過身，竟回頭指著金座上的少年皇帝對一旁的同僚高聲說：“如此小兒，難成大事。”一時喧鬧的殿裏鴉雀無聲，望著坐在高台上有些怔住的皇帝，都在揣測，不知陛下是會剮了他還是誅九族。皇上卻是托著頭望著下麵，輕輕一笑，“說得有理，朕資質尚淺，尚需眾位相扶持，顧大人乃重臣，必可敦促朕。”竟一點也不惱怒，第二天就將那顧老頭從從五品拎到了從三品。****不懂，連這也不放在心上的皇上，竟會怒成這樣，甚至抹殺那秀女——她的家族已經消失在了這世上。也有可能——這個皇帝，心機實在深沉。他不由又看了一眼眼前的人。
“何事。”皇帝轉過頭睨他一眼。“皇上，不知——這——若外臣聽聞皇上衝冠一怒為紅顏，懲罰宮妃——這——”****下意識把心裏擔憂的說出，卻立刻閉了嘴，他竟然忘了今日陛下情緒極其不對勁，他立刻跪下，“陛下恕罪。”
“懲罰宮妃——朕幾時懲罰宮妃了？”出乎****意料的是，皇帝竟是一臉茫然。****目瞪口呆，“皇上剛才——墨秀女——皇上不是傳召所有嬪妃——”“朕送了阿霧進建章宮，傳了醫女，幾時去傳了宮妃，再說，朕喚她們來做什麼。****你真是糊塗。”他笑起來，“走吧，同朕去拿玉凝露。不能讓阿霧背上留那麼大的疤。”說著就要往前走。又想起了什麼，轉過頭來對****說，“去查清楚，亂說話的是哪家的秀女，秀女遣送回家，父親貶官三級。”
****垂著頭，眼睛卻瞪大了，聽皇上的語氣竟像完全沒有下過令傳召所有宮妃來責罰，也沒有下令抹殺那秀女，他的背不由冒出冷汗，他壯著膽子抬頭，皇上臉上是幹淨的笑，墨色的瞳裏，是一如既往的溫柔——暖人心扉的溫柔，絲毫沒有，那時下令的狠決。他現在的行事，才是****習慣了的仁厚，而不是那叫他恐懼的殺伐決斷。
是他做了一場夢嗎？還是——他靈光一閃，說不定是皇上暗示他，叫他去抹平此事？
皇帝覺察他的異樣，走回來站到他麵前開口道：“怎麼了，****？你臉色不太好，可是不適。若是這樣，便緩幾日再去辦，不過叫人去寬那秀女的心，她許是邀功心切——不要叫她驚懼，朕不想傷她性命。”
“諾。”****應下，心中卻堅定了猜測，皇上的意思應該是——叫人認定那冷酷的君王隻是幻覺——而這個考慮周詳，言語溫和的人，才是世人皆知，從不生氣，一直溫和仁厚的小皇帝。待他想明白了，再看皇帝，他已走出很遠。****心下計較，衝站在侍從群裏最前麵的弟弟高玉使個眼色，高玉上前，“高玉，去問皇太弟殿下，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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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內侍高玉快步走入內庭，等將接近時，他緩了下來立在一旁，順著眼，等坐在樹下的人發話。
樹下的人用纖細漂亮的手指拿起白玉棋子，墨色的眸子從棋盤上掃過。頃刻，墨瞳停頓了，“皇兄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