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老乞丐注意到他,還有其他幾名半躺著的中年人也還未睡著。
他們或是欣喜,或是羨慕,偶爾也有怨毒。
老乞丐倚門而坐,雙手抱膝,那支竹杖橫在胸前,略調整到最舒適的姿態,就要入睡。
喃喃中有一聲歎道:“老朽我即將入土之人了,何必腆著臉求個女娃娃?”
……
晝間,一隻野雉躍然上了二人的餐桌。
兩人都沒怎麼下過廚,隻能簡單地放在火堆上翻烤。
不得不說,嚴寒的養父母其實待她挺好。除開讓她去做別人的小妾外。
自小衣食從不曾短缺她,不打不罵,也不勉強她熟習女工與庖廚。
於是,好生生一隻野味,為了確保烤熟,不得不燒得半焦。
但也算有些特殊風味,比之在飯館、小店裏吃的不同。
之所以兩人躥行在山林之中,一則出於考慮到飲食住行的花費,二則為了躲避後麵可能的追擊。
湯鳳顯然不是個吃悶虧的角色,拳宗的高手必在路上了。
陳伊也不怎麼擔心。
不管怎麼說,他和嚴寒隻有兩人,逃跑不難。
拳宗再是大派,也不可能布下天羅地網,窮追苦截。說到底,並非生死之仇。
即便來的是高手,隻要未入玄階,陳伊都有信心一戰,嚴寒亦不弱。
陳伊從不間斷舞劍與打坐,雖然進步有限,但質變必經量變,放鬆不得。
他對浮萍心經越發不滿意。
自己資質不足的情況下,唯有天階功法能彌補這缺陷,讓積攢內氣的速度提升到正常大派弟子的水準。
他想過,隻要自己的內力能達到一流、乃至玄階水平,就夠了。
劍分虛實,隻要能將真氣全用到實處,不需多深厚的內功修為,也可製敵。
但以目前的進展,怕是要十年之久。這意味著今後自己出手,在鋪天蓋地的劍勢中,僅有一兩道是真招,隻能稱之為“花哨”而已。
晚間。
陳伊默然地感受到嚴寒運功時磅礴的真氣,好生羨慕。
嚴寒覺察到他的目光,隻當對方被自己的天賦震驚,俏皮地眨了眨眼:“伊哥兒,以後我罩著你!”
“嗬嗬!”陳伊笑了,他想起月前顧老頭也是這麼說的。
……
數日的山中野人生活,二人洗浴都不自在,趕緊入城休整。
劍者常愛沐浴焚香,是為了保持自在和純粹的身心。
遍體清爽,毛孔貫通天地,周身潔淨,與拂劍一樣,屬於修養自身的功行。
嚴寒則更多出於女子天性。
陳伊聞得一股清香靠攏,抬頭就見窈窕佳人那紅潤的麵頰,清純的嬌顏,額前幾縷帶水色的青絲披拂著。
好似細雨洗春梅。新露滾落,淡粉色幼嫩的花顏在天色映襯下近於潔白。
此時不是清晨,不是黃昏,好似光彩都隻在那姑娘的臉上。
嚴寒未覺,將秀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呼一聲:“走啦!”便率先出門去。
在街上,嚴寒隨意看了幾件木質小飾品,也沒有買的意思。
轉角處,劍氣自然透體而出,陳伊下意識要運氣全部真氣反抗,卻是一張鐵石般的手掌緊貼在自己胸前,勁氣催吐,幸好沒有發力。
以那等磅礴氣勁反震,不死也要重傷。
陳伊擋住嚴寒前進的道路,側跨一步,讓出視線,也稍離開那危險的手掌。
那人已經把手收回去了,打量著眼前都算清秀的少年男女。
嚴寒已知禍事到來,打量著那人。
橙色的小冠上鑲一枚乳白色方形玉石,貌若三四十歲,寬額濃眉長髯,笑容寬和,此時正用炯炯大眼望著二人。
武者的年歲不能憑外表斷定,因為壽命不與凡人等同。
陳伊將內氣運轉得穩而緩慢,謹言道:“這位大叔攔住我們,有什麼事嗎?”
那中年男子看似好說話,爽朗一笑:“不忙,不忙!”
隻略看了陳伊兩眼,就將目光轉到少女身上,一邊打量,一邊用手撫著須髯,點頭讚歎道:“姑娘好本領,不知師承於哪位宗師?”
世人好名,稱地階高手為宗師,意為可開宗立派;喚天階強者為尊者,意為逍遙稱尊;對天階之上,則謂之大宗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