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真痛快!”
嚴寒流露出幾分俠女的颯爽,這是她之前未有過的,令陳伊側目。
任誰人回想起方才的情形,都會感到舒心。
遠非湯鳳二人所預期的那般。
這七八名至多二三流的侍衛們如被砍瓜切菜一般,個個被木棍敲得哭媽喚娘,淒慘不已。
湯鳳那張縱欲過度的蒼白臉同樣鼻青臉腫,青紫斑斑,比之毛笛看起來還要狼狽幾分。
他卻不敢對陳伊二人發難,隻是憤恨地責罵手下人:“廢物!小點力,把爺弄痛了!”
可聲音一大,難免牽扯到臉部肌肉,愈發疼痛,怒火又盛,如此反複。
年幼的乞丐壓住聲音低笑,怕湯少爺聽到,牽連到自己。
嚴寒卻沒有顧忌,清脆的聲音不大不小,恰好讓湯鳳逃得更快。
佳人莞爾之餘,反手拍了下陳伊的肩膀,表示讚揚。
街坊的女孩有時不像大家閨秀那般恪守矜持。
……
破廟中,很快便過去七天。
嚴寒有意挑選了天資良好、心性上佳的人選。
即便她勉力施教,又經陳伊輔助講解,也才堪堪使得這幾人記住了心法與武技路數。
文化素質的不足是一方麵,更多的卻是修行資質的有限。
所教授的東西不算難,但如若堅持修行,也是玄門正道。
兩人勸勉了他們幾句,正要告辭。
“姑娘……”
在嚴寒詫異的眼光中,一名老乞丐顫顫巍巍地同一名中年黑衣乞丐攜手走來。
嚴寒微凝眉,舒聲請老人緩行:“小心!”
那黑衣中年漢子以右手攙住老者的左臂彎,老乞丐的左掌裏麵卻還緊捏著一支青褐色的拄杖,竹杖半斜在空中,無處著落,頗不協調。
想必這老乞丐很少被人攙扶著走路,他將左肩虛靠,實則右半邊身子使力,反而比自己走更累。
待他走到嚴寒麵前,才緩緩地離開中年漢子的托持,徑自將拄杖移換到黑瘦的右手中,撐住地麵,放鬆了體態,皮包骨頭的老臉上,密密麻麻的褶皺堆成了一個笑容:
“姑娘,不若你全始全終,留下來。”
“我們興一個宗派,奉你為掌門!”
……
嚴寒沉默地行了幾路,總是落在陳伊之後。
陳伊有意放慢了些速度,回頭看她還是不遠不近的。
“不要為此不開心。”
陳伊明白她被一種無形的道德壓力影響到了。
“你沒有義務那麼做。”
陳伊對上了她那雙充斥著迷惑的眼眸:
“誰又能要求別人一直停在原地等他呢?”
……
“黃伯!我們並不是一路人,”
見那名老丐還在憤憤難平之中,毛笛開口勸慰道:“那姑娘也有自己的生活要過,”“我們不該拖累她,她做的已經夠多了。”
其他幾名得傳武藝的年青人也開始為嚴寒說話:
“是啊,黃叔!”
“這兩位哥哥姐姐是對我們最好的人了。”
“叔,這樣太過分了!”
他們饑腸轆轆的腹中,盤旋著一股蓬勃欲發的熱情。
換位思考,如果他們才是掌握非凡力量的武者,今時今日又會怎樣對待這些社會底層之人?
原本,他們一輩子都是後者,在黑暗裏踉蹌地滾打。
然而,嚴寒的傳業授道,可謂是再生之恩。
良久。
天色點點暗下來。
但老丐放眼望去,一眾青年卻興致盎然。
若是之前,此時大夥都睡了,以睡眠來逃避腸胃的糾纏。
但現在,這些少年郎卻熱火朝天地談論著諸多雜事。
那些街巷軼聞確實有趣,卻絕不是讓他們廢寢忘憂的根源。
有位中年漢子忍不住站起身來,早已平靜如潭水的眼眶中,跳躍著往日間沒有的微弱焰光。他輕聲地抬步走到廟後的廢墟裏。
這裏常是小孩們耍子的地方,在斷壁殘垣裏清出了一片空地。
中年漢子擺開架勢,沉腰吐氣,舞了一套拳法。
雖然生疏,卻章法嚴謹,錯落有致,如棋者對弈,不慌不亂。此名爛柯拳術。屬於嚴寒宗門中的一門中流拳法,偏基礎,又近於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