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是說了,可是,並沒有人理睬她,看來是時機不對。魯西達尼亞全軍正秒於存亡的危機中,每個人都變了臉色匆忙來去,根本無暇去管這些分明是累贅的傷病者們。
那個被譽為高潔騎士的蒙菲拉特將軍如果有空的話,他或許會為艾絲特爾等人做一番安排,然而,在現在這個時候,他可能是全世界最忙碌的魯西達尼亞人了。吉斯卡爾因為身體還沒有完全康複,所有政治和軍事上的指令都是從病床上發出來的,而任現場直接指揮的是蒙菲拉特和波德旺。帕爾斯軍據聞已經來到附近了。
艾絲特爾這下真的是不知所措了。好不容易才來到這裏,可是她竟然不知道該找誰幫忙。和帕爾斯同行的時候,叫法蘭吉絲和異教女神官、叫亞爾佛莉德的女盜賊多多少少都會幫忙。糧食和醫藥品也從嚴都沒有缺過,而現在怎麼會這樣?在來到自己人的地方之後,那些救助的人跑到哪裏去了?
或許也可以去請聖職者們幫忙,但是,自從波坦大主教逃亡之後,留在王都的聖職者都太渺小了,根本就像不存在似的,艾絲特爾連一根可以抓的稻草都沒有。
在帕爾斯王宮之前吃了一頓閉門羹之後,艾絲特爾在一籌莫展的情況下便繞到王宮的後麵去。這一帶自從魯西達尼亞軍入侵以後就都沒有修複而任其荒蕪,草木雜亂地生長著,四處響著令人不快的振翅聲,蚊子似乎在這裏建造起它們小小的王宮了。艾絲特爾想要回頭便停下了腳步。
她聽到了有人用走了調的聲音唱著以前她在寺院裏學過的對依亞爾達波特神的讚歌,歌聲是從上方傳下來的。艾絲特爾抬頭一看,隻見沒有受到好好保護的建築物的二樓的窗子是開著的,一個看來有些蒼白的中年男子正看著她。艾絲特爾原以為他是個瘋子,可是,那張臉卻又刺激著艾絲特爾的記憶,以前她曾從遠距離之外看過那張臉。艾絲特爾屏住了氣息問道:
“您是國王陛下嗎?”
“嗯!嗯!就是你們的國王啊!也是神在地上的代理人。”
聽到對方裝模作樣的自我介紹,艾絲特爾急忙就跪在窗台下。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她可以直接把事情對國王說清楚。艾絲特爾慌忙把自己的名字和身份告訴了從窗內探出蒼白的臉的伊諾肯迪斯七世,並且把事情從頭到尾詳細地說了一遍。國王熱心地聽著。
“真的嗎?由那些惡鬼般的異教徒們手中守護住我們的同胞嗎?真是做得太好了。你的年紀雖然小,誌向卻堪為一個真正的騎士啊!”
“不敢。”
艾絲特爾對“惡鬼般的異教徒”這樣的表達方式產生了抗拒感,這是一種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感情。就算不可思議也好,艾絲特爾心中想著,即使是對異教徒,她也希望盡可能做到公平,因為他們曾經那麼親切、溫和地對待傷患和幼兒。
“明天我就封你為正式的騎士,任用你當我的近侍也可以,因為你有那樣的價值。”
“不勝感激。可是,陛下,我個人的事是毫不足道的,那些無居所可棲身的病人和孤兒們務必請陛下多多關照。”
艾絲特爾低下了頭,她覺得國王陛下真是一個好人,這是自從她進入葉克巴達那之後第一次遇到用溫和聲音說魯西達尼亞語的人。
不過,她並沒有多餘的時間去體會這種感動,她的背後傳來了雜音,那是甲胄和軍靴的聲音,一陣粗暴的怒吼聲接踵而來。
“喂!你在這種地方幹什麼?”
出現在艾絲特爾眼前的是三個全副武裝的強壯騎士。
“這裏不是你來的地方。念你還是個孩子就不加以追究了,趕快離開這裏!”
“為什麼?做臣下的人難道不能麵見國王嗎?”
“國王陛下生病了,所以才待在病房內,難道你想打擾陛下的靜養嗎?”
現在一切國政都由王弟吉斯卡爾公爵負責,讓國王陛下慢慢靜養。騎士們這樣對艾絲特爾說道。
“那麼,我能不能見王弟殿下?”
“講什麼傻話?王弟殿下沒有空。也不先秤秤自己有多少斤兩!不懂禮貌的家夥!”
在安德拉寇拉斯逃離事件的前後,國王伊諾肯迪斯七世就完全喪失心智了,騎兵們對國王的憤怒和輕蔑連整地也對艾絲特爾有了不好的印象。
“不要再靠近這一帶離,否則你好不容易撿回來的命可能就會永遠消失。”
麵對這樣的脅迫雖然不至於讓艾絲特爾退縮,可是,她還是不得不離開那個地方。以她一個人的力量是無法對抗這三個完全武裝了的強壯騎士的。如果艾絲特爾有個三長兩短的話,就沒有人可以照顧那些從聖馬奴耶爾城帶回來的傷病者和孤兒們了。在這種情況下,隻有采取最穩當的措施,即使是心性激烈的艾絲特爾也不能光順著自己的喜怒來行事。
“抱歉打擾了,我會照你們的話做,絕對不會再靠近這裏了。”
艾絲特爾謹慎地說道,低下了頭,轉過身。她往前走了幾步,後麵卻傳來伊諾肯迪斯七世丟過來的吼叫聲。
“少年啊!我一定會讓你做騎士的,我永遠不會忘記你那高貴的心誌的。”
被當作少年雖然令艾絲特爾感到失望,不過也好在是這樣。正當她想回過頭的時候,被人從背後抓起肩膀,丟到半空中去。見習騎士滾出了門外,厚重的門發出了巨大的聲音在好不容易從地上爬起來回過頭的艾絲特爾眼前關了起來。
是宮廷政變!王弟殿下將國王陛下幽禁起來,自己掌握了所有的權力。艾絲特爾總算明白了這一個事實。同時,勇敢的少女心頭湧起了太過勇敢的計劃,她想救出那個可憐的國王。
對艾絲特爾來說,她當然也有她現實的計劃。如果能救出國王,她所帶來的那些傷患和孤兒們就可以受到妥善的照顧了,接下來,如果艾絲特爾被敘任為騎士的話,那就是一件很光榮的事了。
話是這麼說,那些異教徒的帕爾斯人們幫助了生病和受傷的魯西達尼亞人,然而,對於那些信奉同樣一個神的同胞的冷淡態度,她又該如何去麵對呢?艾絲特爾陷入了沉思。
不過,她也不能永遠光站在那裏沉思。在救出國王陛下之前,艾絲特爾得先安頓好和她同行的那些人才行。
艾絲特爾加快了腳步。在轉過擠滿了帕爾斯人和魯西達尼亞人的街角的時候,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亞爾斯蘭,那個有著如晴朗夜空顏色眸子的異國王子在臨別的時候曾告訴過她:
“如果真遇到了困境,就拿下牛車右前車輪的軸,我想那對你們會有幫助的。”
不知不覺中,艾絲特爾變成了快速的跑步,那些隻能靠她照顧的病人和幼兒們正坐在牛車上不安地等著她。對著他們扮出了笑臉,告訴他們一切都不用擔心之際,區絲特爾跪在牛車右前車輪前,她鬆開了金屬夾子一看,在細長的空洞中塞著羊皮袋。她拉出來拿在手上,發覺袋子相當沉重。
艾絲特爾凝視著在手掌中滾動的帕爾斯金幣和銀幣,她什麼話都說不出來。艾絲特爾知道自己若開口將會痛哭起來。
(三)
6月16日,太陽從雲間射下了第一道光芒的時候,培沙華爾城頭上正要結束夜間守護的士兵們打著深深的嗬欠,正待和同伴換班,突然有一個人發出了叫聲,指著西方的草原。一輛馬車和數騎人馬正朝著往培沙華爾城的路上靠近,看來不像是攻城的敵軍。帶著懷疑的眼光注視著他們行跡的士兵當中,一個最年長的男人發出了驚愕的叫聲。
“那是國王!是安德拉寇拉斯陛下啊……!”
帕爾斯王安德拉寇拉斯三世的身影就出現在培沙華爾城下。
“父王……”
亞爾斯蘭跪在中庭的石板上迎接著國王夫妻一行人,他不知該說些什麼。這是自去年秋天在亞特羅帕提尼戰場分手以來,隔了八個月之後的再會。該怎麼說好呢?在混亂、無法判斷的狀況下,亞爾斯蘭隻有跪在地上這樣打了招呼。
“父王母後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自從在亞特羅帕提尼別後,兒臣就一直記掛著父王的安危,對母後也是一樣……”
亞爾斯蘭遠遠地把視線投向仍然坐在馬車上的王妃泰巴美奈,然而,對方並沒有任何反應。
“王妃已經累了,連我也覺得很疲倦,趕快準備寢室吧!詳細的情形就等下午再說吧!”
隻做了這樣的交代,安德拉寇拉斯跳下了馬,他根本就看不出有任何長途跋涉之後的疲憊模樣。不管怎樣,亞爾斯蘭便要中書令魯項準備招待父母等一行人。麵對這樁突發事件,亞爾斯蘭的部下們難以掩飾他們的不知所措。
等國王夫妻在魯項的帶領下前往宮殿之後,亞爾斯蘭的部下們聚集在一室討論著。奇夫就今後的事情提出了疑問。
“……這麼一來,事情會有什麼發展啊?國王和王太子就形成二頭政治嗎?達龍大人?”
“不,不會這樣的。姑且不論是兩個具有同樣資格的王子,國王是不可能把權勢分給他人的。”
“哼!地上隻有一個國王嗎?”
奇夫朗誦的是“凱·霍斯洛武勳詩抄”中有名的一小節文章。
“那麼,亞爾斯蘭殿下也得把兵權交還給他的父王羅?”
“當然是啊!”
“說是當然……可是在這之前,率領軍隊作戰的可是亞爾斯蘭殿下啊!而現在國王突然出現就要人家把軍隊還給他?”
這樣不就等於從旁搶奪人家的獵物嗎?奇夫說的話都是毫不加修飾的意見。原本他就有著不遜的性格,對於做為一個廷臣的禮儀,他根本是甩都不甩的。
達龍喃喃說道:
“恐怕有許多人都要陷入兩難的局麵了,最壞的情況就是帕爾斯因此分裂。”
如果一來,就不是和魯西達尼亞或特蘭作戰的問題了,帕爾斯國是不能能繼續生存下去就成了最重要的關鍵了。
那爾撒斯沉默地陷入思考中。
他實在被事情的意外發展嚇了一大跳,在他所有的預測中,可能性最低的一種竟然就發生了。可能是太過低估安德拉寇拉斯王的潛力了吧?最糟的是,原本是打算借著救出安德拉寇拉斯王一事使亞爾斯蘭的發言權明顯提高的,而現在,這個如意算盤被打翻了,真是太糟糕了。就算安德拉寇拉斯王說“我是靠自己的力量逃出來的,我沒有必要聽王太子的意見”,大家也沒有什麼話可以反駁的。
法蘭吉絲、耶拉姆、加斯旺德擔心地看著一個人站在回廊上的亞爾斯蘭的背影,老鷹告死天使就停在王太子的左肩上。
從剛剛開始,亞爾斯蘭就一直沉默著。他知道部下們為他擔心,所以他得說些話才行,但是,他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以前雖然想過哪天勢必得麵對這樣的事態,然而,事情未免來得太快了,亞爾斯蘭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他一直把奪回葉克巴達那一事放在前頭的。
雖然他也沒有把握在奪回葉克巴達那之前可以做好心理準備,可是,他實在是需要時間去好好想想。而現在,正當他要再度整軍踏上奪回王都的旅程時,父王卻自己逃離了魔手,老遠地跑回培沙華爾城來了。
“對了,法蘭吉絲小姐,你的看法怎樣?“
法蘭吉絲冷冷地看著奇夫那別有含意的表情。
“我竟然不知道你是一個會在意別人看法的男人哩!“
在一番嘲諷之後,法蘭吉絲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我是一定跟隨亞爾斯蘭殿下的。如果我丟下殿下不管,可是會遭前代的女神官長的詛咒的,我害怕被詛咒甚於國王發怒。”
法蘭吉絲鄭重其事地說道,其實她話裏的真正意思是她根本不在乎國王會不會生氣。
“真不愧是我的法蘭吉絲小姐,說這些話不但正確,而且又有哲理。”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說‘我的法蘭吉絲小姐’,我隻是照我自己的意思去做罷了。那你呢?你有什麼打算?”
無視於美麗的女神官前半段的話,奇夫明確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我對安德拉寇拉斯王沒有任何義務。”
話說到這裏也就夠了,可是多說一些沒用的話卻是奇夫一向的癖好。
“如果王太子和國王決裂而兵戎相向的話,我會毫無異議地投入王太子旗下的。”
耶拉姆聞言慌忙再瞄了亞爾斯蘭的背影一眼,陷入沉思的亞爾斯蘭在這個時候根本沒有聽到奇夫的聲音,身體連動也不動一下。
女神官瞪著無禮的說話者。
“你這種說法不就表明了你希望國王陛下和王太子殿下決裂嗎?”
“啊,聽起來是這樣的嗎?”
“聽起來是隻有這種意思。”
法蘭吉絲一句話就駁回了奇夫的話,但是她並沒有說這是大逆不道的話。
加斯旺德此時第一次開了口。
“我離開祖國到這個異國來是因為亞爾斯蘭殿下救了我3次,在沒有還清人情之後,我是不會離開殿下身邊的。”
“是嗎?啊,那就好好幹吧!”
奇夫很幹脆地就為他下了決定,然後奇夫皺起他那形狀極佳的眉毛,在心裏嘀咕著。
“……再怎麼想,那都不像是一個母親看自己的孩子時該有的眼神啊!”
奇夫想起了和王妃泰巴美奈以那麼諷刺的形式再會麵時的印象,不過,他並沒有把這種感覺說出口。
年僅14歲的少年被迫要下決定了。他應該追隨著父王,連兵權都還給父王嗎?或許如此一來,帕爾斯國內就可以避免發生分裂了,可是,安德拉寇拉斯王是不可能像亞爾斯蘭一樣解放奴隸,將傳統的帕爾斯的社會結構加以改革的。也就是說,對亞爾斯蘭而言,安德拉寇拉斯就擋在他實現理想的半路上。
再加上亞爾斯蘭本人也感到自卑,因為他並沒有用他的力量去救出父王,即使母後也是。國王夫妻是靠他們自己的力量逃出來的,他不但沒有盡到做王太子的責任,更沒有完成做兒子的任務。原本他是想借助達龍、那爾撒斯和其他人的力量勵精圖治的,結果卻隻能做到這樣。做為英雄王凱·霍斯洛的子孫,他覺得自己很窩囊。
告死天使低聲鳴叫著,窺視著沒有翅膀的朋友的臉,它也在擔心。亞爾斯蘭扮出了笑臉,輕撫著友人的羽毛。
“真對不起讓你擔心了,告死天使,而且我也讓你的主人操心了。”
亞爾斯蘭感到一陣痛心。自己雖然沒有任何惡意,但是,為什麼卻讓與他有關係的人們困擾呢?
好不容易和父母再見麵的亞爾斯蘭卻沒有任何激動產生,他的心中感到一種奇妙的困惑,他也不想去消彌這種感覺,難道是自己欠缺做為一個孩子及做為一個人所該有的特質嗎?
難道是因為自己果真不是雙親的孩子嗎?一觸到這個禁忌的思緒,亞爾斯蘭就仿佛看到沉在幽暗的深井中的自己一樣。
(四)
安德拉寇拉斯和亞爾斯蘭完全不一樣,他一點也不感到困擾,他的行動充滿了精力和積極性。或許是因為自從在亞特羅帕提尼敗戰之後,有整整八個月的時間,他的權威和權力是處於空白狀態。在短暫的睡眠之後,安德拉寇拉斯先叫來中書令魯項,讓他就所有的政務做了詳細報告之後,然後又召見了萬騎長奇斯瓦特。
看見前來晉見的“雙刀將軍”肩膀上沒有了那隻名聲不亞於雙刀的老鷹,安德拉寇拉斯不問青紅皂白地質問道:
“奇斯瓦特,你是亞爾斯蘭的私臣,還是帕爾斯的國臣?”
被國王這麼一問,奇斯瓦特不禁感到膽怯,這不是一個有度量的王者該問的問題。盡管如此,他還是得回答。
“臣下代代當然都是帕爾斯的國臣,是國王的廷臣,臣下從嚴不敢忘記自己的立場。”
“那麼就跪下!你唯一應該下跪的對象就在這裏!我是安德拉寇拉斯三世,英雄王凱·霍斯洛的後裔,是統治帕爾斯的唯一國王。”
這些話猶如一陣轟雷,“雙刀將軍”跪下了一隻膝蓋,恭恭敬敬地對上者行了禮。奇斯瓦特決不是一個懦弱或卑屈的男人,可是就因為出身於曆代的武門,他的身心都已經完完全全投效於國王了。更何況,他也不會像達龍或那爾撒斯一樣招惹安德拉寇拉斯王的不高興,或者是在政治意見上處於對立的局麵。
在形式上,王太子隻不過是國王的代理人而已,隻要安德拉寇拉斯重回寶座,亞爾斯蘭王子的存在根本就不是個問題。然而,奇斯瓦特卻有著滿腹的困惑,因為在這半年間,對王太子個人的忠誠心已經在奇斯瓦特的內心滋長,再加上靠著老鷹告死天使和告命天使,他和王太子之間已經有了心靈的交流。
可是,現在,奇斯瓦特隻好排除私心,把自己放在曆代廷臣的立場上。
當太陽正要西沉的時候,國王安德拉寇拉斯把文武廷臣都召集到閱兵的廣場上,百騎長以上的身份者都被召集前來跪在石板上。王太子亞爾斯蘭也被叫來了,他脫下了黃金頭盔,放在左腕上,站在最前排恭恭敬敬地低下了頭。
“在帕爾斯,兵權歸國王一人所有,隻要他人侵奪國王的兵權,就是大逆不道!”
冷峻的聲音仿佛在數落著亞爾斯蘭的罪狀,脫下了頭盔的王太子承受著父親的訓斥,一直低著頭。
“你應該知道這種事的,亞爾斯蘭!”
“是的,陛下……”
“話是這麼說,可是陛下……!”
“亞爾斯蘭王子的是陛下您自己。王太子代理王權,這在製度上是理所當然的事。王太子何罪之有?”
安德拉寇拉斯隻是盯著他看,沒有說話。
“達龍!與國王陛下爭辯太無禮了,退下吧!”
亞爾斯蘭壓低了聲音叱責道。在這個時候,他雖然感激達龍仗義直言,可是,他也不能不加以阻止。如果不這樣,國王一定會對達龍怒言相向,雙方的對立就會像火般蔓延開來。達龍當然也知道這種事,在不得已的情況下,他隻好戒慎恐懼地沉默了下來。
安德拉寇拉斯根本不在意亞爾斯蘭等人複雜的心理糾葛。或許該說他有意漠視吧?不管怎麼說,他完全無視於達龍的抗議,俯視著麵前的王太子。
“我命令你!”
聲音仿佛在肚子裏回響著,這是亞爾斯蘭所無法模仿的,那是一種讓人胸口苦悶的壓迫感。不管其他方麵有什麼缺點,安德拉寇拉斯王的迫力和威嚴卻是十足的。
“我命令你前往南方的海岸地帶,召集收複國土所需要的兵力!在沒有召集滿五萬人以前,不準你回到國王麵前來!”
廷臣們起了一陣騷動,就像葦草遭強風吹襲一般。這不就等於是流放嗎?廷臣們雖然沒有明確說出來,可是每個人的表情卻都是一樣的。
能夠召集到的帕爾斯兵都已經集體在這裏了,如何能再召集到五萬名的士兵呢?如果召不到那麼多的人就不要回來了,這是父王對王太子所下的命令。亞爾斯蘭覺得自己的心底深處像結了冰一樣,他全身僵硬,喉嚨像有什麼東西堵住似地發不出聲音來。
這時候,從他的左後方傳來了戴拉姆的舊領主耳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