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征馬孤影(1 / 3)

(一)

這是在帕爾斯軍趕走了來自特蘭的不速之客半天後的事情。另一個客人越過了國境之河到培沙華爾城拜訪,他的名字叫拉傑特拉,在辛德拉有此名的國王當中,他是第二代。對亞爾斯蘭的幕僚們來說,他是一個非常“親密”的人物。亞爾斯蘭到城門外去迎接客人。

“啊!亞爾斯蘭殿下,你真是辛苦了。”

“托您的福沒有什麼閃失,勞煩您特地跑一趟真是過意不去。”

亞爾斯蘭采取的態度有過低之虞,跟隨在他左右方的諸將有些感到不安。他們都認為對這種牆頭草實在沒有這個必要,而當事人拉傑特拉則一點也不窘,精神百倍地揚了揚手。

“哪裏哪裏!擔心你的安危,這是一個做朋友該有的心意啊!請不要介意。”

哪算是朋友,這可不是至惡的損友嗎?一向嚴謹的奇斯瓦特似乎也忍無可忍地低聲喃喃說道。或許是沒聽到這個聲音吧?拉傑拉特帶著難以形容的表情注視著帕爾斯的將軍們。

“啊,我根本也用不著擔心的,因為你的忠實部下們個個都是萬夫莫敵的勇者,應該不會那麼簡單就敗給特蘭人的,所以,如果我多事插手而偷走了你們勝利的果實,那也實在是不應該的事。總而言之,這是一件可喜可賀的事啊!哈哈哈哈!”

“哈什麼哈?可喜可賀?可賀的是那家夥的頭蓋骨裏麵的東西吧?”

“如果是朋友就該做一些朋友該做的事吧!隻會找麻煩!”

“如果是我們敗了,那家夥一定會和特蘭軍猛握手的,因為他就是一個所謂的羞恥和名聲這種素質留在母親的肚子內,而降生到這個世界上來的人。”

大家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可是,很不可思議的是沒有任何人說出“哪一天一定要殺了那家夥”之類的狠話。事實上,如果拉傑特拉離開了這個世間,恐怕他們也會覺得寂寞吧?達龍等人原來也是有意要殺了拉傑特拉的,隻是,現在好像都打消了這個念頭了。

拉傑特拉在大廳受到了熱烈的款待,不過,他看來似乎有些失望的樣子,因為美麗的女神官法蘭吉絲一直都沒有出現。或許是覺得除了奇夫和克巴多之外,再加上拉傑特拉死命糾纏讓她煩不勝煩吧?於是和耶拉姆、亞爾佛莉德一起到城外狩獵去了。

沒有美色,至少也要滿足食欲,拉傑特拉便忙碌地在嘴巴和手之間架起了一道食物的橋梁,他甚至把亞爾斯蘭的份也一起一飲而盡。在酒足飯飽之後,拉傑特拉或許是想表示一點回報吧?他慎重其事地對小他十歲的朋友做了這樣的忠告。

“話說回來,還有一件事讓我擔心的,你最好也要小心一點,亞爾斯蘭殿下。魯西達尼亞和特蘭都把帕爾斯當成敵人,他們很有可能基於這個共同點而聯手來攻。”

隨侍在王太子身邊的那爾撒斯壓抑住驚異的表情,凝視著拉傑特拉的側臉。這個年輕的國王或許是個厚顏無恥的輕薄男子,可是,他一點也不笨,隻要是他人的事,他都可以很正確地掌握住本質,一旦和自己的利益扯上關係,他的判斷就會脫軌,這或許是因為心懷太多的邪念之故吧?

“啊,不管怎麼說,辛勞是免不了的,你可得要多多加油啊!我隨時都會支援你的,亞爾斯蘭殿下,因為再怎麼說我們都是親密的朋友,是交心的兄弟啊!”

在瓷意揮灑了溫暖的友情之後,拉傑特拉立刻回去了。或許是因為待太久就要做出具體的支援保證吧?而這是讓他感到為難的事。

奇夫和克巴多對亞爾斯蘭的陣營來說都是很貴重的情報來源,亞爾斯蘭和那爾撒斯、達龍之所以能夠知道這一兩個月帕爾斯國內所發生的各種事情全拜他二人之賜。在聽到發生在魔山迪馬邦特山的奇怪事情時,連那爾撒斯和達龍都不禁為之大感驚異。

“席爾梅斯王子竟然想從英雄王的墳墓中挖出寶劍魯克那巴德?”

“你覺得怎樣,那爾撒斯?”

“達龍啊!想來席爾梅斯王子是開始心急了,事情完全沒有按照他所想的在進行。或許是因為這一陣子魯西達尼亞軍也沒有什麼精彩的表現,所以他才想到要借用寶劍的力量吧?可是……”

那爾撒斯用一隻手的指尖抓著下巴喃喃說道:

“或許是有人在唆使席爾梅斯王子也不一定。他是一個霸氣的人,在一開始他並沒有想到要靠寶劍打天下……”

那爾撒斯就此打住沒有再多說。席爾梅斯王子、魯西達尼亞軍、特蘭軍、再加上帕爾斯國內的舊勢力,像亞爾斯蘭王子這種性格的人竟然會有這麼多背道而馳的敵人,這實在是一件很稀罕的事。另一方麵,亞爾斯蘭王子也能讓像達龍這樣的人才願意為他獻身盡忠,他的這種素質也是世上少有的。

然而,在眾多的敵人當中,最大的威脅恐怕要算是安德拉寇拉斯王吧?當王太子立於擊敗魯西達尼亞軍、解放國土的立場時,情況還算好,可是,等安德拉寇拉斯王回到寶座上時,亞爾斯蘭的地位和理想又該怎麼辦呢?亞爾斯蘭可能會因為救出父王而使得自己改革國內的理想受到阻撓。這是一個極大的矛盾,不是單純地靠正義之戰就可以解決的。

越是作戰勝利,亞爾斯蘭越是靠近了更大而且更深刻的障礙,這是無法解決的事實,亞爾斯蘭王子應該也了解得到的。一想起一個十四歲的少年要承受這麼沉重的負擔,那爾撒斯就不得不相信在看似纖弱的亞爾斯蘭心底深處有著極為強韌的根。

以剽盜而聞名的軸德族族長赫魯休於去年被席爾梅斯所殺,而他的兒子梅魯連則在尋找妹妹的半路上和已亡了國的馬爾亞姆內親王伊莉娜結伴同行。梅魯連騎著馬,內親王坐著轎,其他人則都徒步。

前幾天的大地震讓盲目的公主驚嚇不已。

“馬爾亞姆也有地震,可是從來不曾遇到這麼嚴重的。”

“這也是我第一次經曆這麼強的地震。”

梅魯連的回答很冷淡,但是並不是因為他對對方有什麼成見,不喜歡與人交際本來就是他個性上的特征。

“是不是覺得累了呢,內親王殿下。”

這個問題聽來似乎顯得率直,不過卻也是他關心對方的表示。伊莉娜公主微微地笑著回答說沒有關係,代替目盲的內親王指揮一行人的女官長喬邦娜微微不滿地質問著軸德族的年輕人。

“到底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到達葉克巴達那呢?”

“那就要看你們的腳程了。”

沒有馬代步,這是無可奈何的事,可是馬爾亞姆的宮人們腳程之慢恐怕連烏龜都要竊笑不已。若真要再見到席爾梅斯等人,不要說秋天,恐怕連冬天都要來了。梅魯連是有這樣的心理準備,不過,他的預感完全錯誤了。

約四十騎的帕爾斯騎士從後方,也就是東方奔馳而來,馬爾亞姆人們靠到路邊讓他們通過。

這些騎士們根本看都不看如蝸牛慢步的徒步隊伍,卷起了漫天的砂塵,二話不說就通過了。看來他們是連讓人有問話機會都不給似的,可是梅魯連可不想保持沉默,因為他那如鳥般銳利的眼睛看到了在四十騎的甲胄群中有一個戴著銀色麵具的男人。

“喂!等一下!等一下啊!”

騎隊所卷起了砂塵飛進了梅魯連張開的嘴巴中。他咳了幾聲,很不高興地吐了幾口口水,一副不服氣的樣子睨視著眼看著就要離去的騎隊。他一語不發,從箭筒裏拔起了黑羽箭搭在弓弦上,快速地瞄準角度,朝著天空放射出去。在夏空之下,弓弦的響聲就像波濤的聲音。

馬隊一定大吃一驚,從天空落下來的一枝箭發出了高亢的聲音彈跳在一個騎士的甲胄上。梅魯連是在完美地計算了距離和弓勢之後,射出那一箭好阻止騎隊的前進。

有十騎左右的人立刻奔了過來,其他的人則略晚了一點朝馬爾亞姆一行人跑過來,充滿了怒氣和敵意的聲音斥責著梅魯連的無禮舉動,可是,軸德族的年輕人卻一點也不在乎。

“是你們無視於我恭敬有禮的呼叫啊!”

“羅嗦什麼?我們沒有理由要聽你的啊!”

“啊,先別管這些事了,你們的帶頭人是不是就是席爾梅斯王子啊?”

這個名字讓騎隊的人們個個神色緊張了起來,一種近乎殺氣的尖銳帶刺的微粒子在空中飄散著。

“你是誰?為什麼說出這個名字?”

一個塊頭比梅魯連大得多的年輕人近乎咆哮地質問,他就是萬騎長卡蘭的兒子查迪,不過,梅魯連根本不知道有這一號人的存在。他無視於對方的過度反應,注視著慢慢靠上來的銀假麵。

“我們是馬爾亞姆內親王伊莉娜的人,正在尋找席爾梅斯殿下,你知道嗎?”

在一瞬間的沉默之後,銀假麵冷冷地回答道:

“不知道。”

“隻要和伊莉娜內親王見過一麵就知道了,等見過麵之後再說吧!”

“我說我不知。我不知道你是哪裏的賤民,不要對我用這種命令的口吻說話!”

這種自大的語氣刺激了梅魯連的傲骨。他咬起了嘴唇,睨視著銀假麵,查迪等人見狀便擺出了隨時要拔劍的態勢。梅魯連一向就有著比實質上更危險的表情,這個時候也的確是已經到了危險的關頭。銀假麵輕蔑地稱呼這個不怕國也不怕王的軸德族年輕人為低等平民,對梅魯連而言,這是該受到懲罰的無禮行為。

“你不是席爾梅斯殿下嗎?”

略帶動搖的聲音飄蕩在兩個極危險的男人之間。這時候,伊莉娜內親王不知什麼時候下了轎,在女官長的帶領下危危顫顫地緩緩走來,查迪和其他的騎士們似要加以阻擋似地望著。盲目的公主微微提高了聲音,她的氣息甚至也變得粗了些。

“是席爾梅斯殿下吧?”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席爾梅斯的回答短而生澀,但是卻無法完全掩飾他的情緒波動。

……有這麼一個過去。在十幾年前,伊莉娜在馬爾亞姆的一個離宮中療養眼疾。那座離宮從某方麵來說像是一個用來隔離麻煩者的場所,伊莉娜知道自己的眼睛已經無藥可救而感到絕望,可是,她仍然可以判斷出被封閉在眼瞼之外的光線有濃淡的變化。某天傍晚,獨自在花園中摘花的伊莉娜注意到有人就站在旁邊,從聲音聽來是個少年。

“……你看不見嗎?可是為什麼還要摘花呢?”

“雖然我看不見,可是我還能辨別出花香。”

被火燒傷了半邊臉的少年好像不知道該怎麼辦似地看著少女又看著花,好不容易他才輕輕地拉起少女的手去碰花的莖,用笨拙的語調對著少女說明。

“這朵花的花瓣有五枚,邊緣是藍紫色的,越往中央,顏色就白。花瓣的形狀……說了你也不懂,啊,你摸摸看好了。”

之後少年的語氣似乎都含著怒氣,可是,他卻巨細無遺地把花、樹、鳥和天空飄過的雲都對伊莉娜做了說明,包括他被趕出領國,期望有一天東山再起的事也都說給伊莉娜聽,雖然是伊莉娜苦苦哀求才讓少年開口的。

而這個少年不久之後便從離宮消失了,馬爾亞姆國王拒絕讓他待在那裏。伊莉娜想起了父王曾說過的話“不要卷入領國的紛爭當中”,知道再也見不到他,悄然地回到自己房間的伊莉娜打開房門時,被一股撲鼻的花香所包圍著,原來是少年把離宮庭院中所有的花摘放到她的房間做為臨別的贈禮。身處在滿室的花香當中,想起了少年的情感,伊莉娜從她看不見的兩眼中流下了眼淚……

“難道您不記得了嗎?席爾梅斯殿下?”

“我說過我不知道!”

銀假麵刻意加強了語氣。

“像那種溫和的男人是不可能在這種亂世中生存下去的,一定是死在半路上了。不管怎麼說,這件事與我無關。”

銀色的麵具在夏日的陽光下閃著光芒。梅魯連用他那冰冷的眼神看著銀假麵,當然,他無法確認出對方的表情。他想起了前一陣子遇到的那個叫克巴多的男子,那個男子曾說過,席爾梅斯臉上有嚴懲的燒傷疤痕。不僅是這樣,梅魯連認為,這個男人一定是不喜歡讓別人看到他臉上的表情。

丟下一句“與我無關”之後,席爾梅斯就調轉過馬頭。查迪稍帶猶豫地問道:

“殿下,這樣好嗎?她……”

“你別多插嘴!”

從銀色麵具後麵泄出來的聲音雖然強硬,卻也難以完全掩飾說話者內心的動搖。漸漸加速的馬蹄聲連接著他的語尾。

“到現在還沒有拿回王位,我有什麼臉見伊莉娜……”

這個思緒並沒有真正化成聲音說出來,席爾梅斯故意加快了馬速,說出口的話卻是另一件事。

“今後再纏手纏腳的也是個麻煩。去告訴那些人,就說葉克巴達那現在被魯西達尼亞軍占領著,如果他們愛惜生命,就不要靠近!”

“是,遵命!”

查迪行了一個禮,調轉自己的馬頭,朝著馬爾亞姆一行人奔去,而席爾梅斯再也不多看他們一眼了。夕陽的光芒照在銀色的麵具上,往西的馬程越來越快,四十騎左右的人馬跟在後麵,把徒步的馬爾亞姆一行人丟在後麵,繼續他們的行程。

查迪的身影也追趕著銀假麵漸去漸遠了。看著他們的背影,梅魯連不得不開始想著,今後該怎麼辦?他之所以一直把視線停留在銀假麵一行人身上,是因為他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表情去麵對伊莉娜內親王。

席爾梅斯因為經過這條路而製造了一次相會,相對的,另一個相會的機會則因此消失了。

如果另一個相會成立了,相信一定又是一場充滿了血腥、伴隨著無盡的憎惡和怨恨的死鬥。一條連接葉克巴達那和培沙華爾城的道路因為地震而被堵死了,所以,席爾梅斯和安德拉寇拉斯這兩個根據帕爾斯王室世係表看來應為叔侄關係的男人因此失去了照麵的機會。

(二)

“對列國的國王而言,這一年真是個災厄之年。”

這是記述帕爾斯曆321年的年代記中的一節。

因慘敗而顯得意氣盡失的特蘭軍就在距離培沙華爾城10法爾桑(約50公裏)的北方荒野上,他們的糧食也已所剩不多了。原來不怎麼重視補給就是特蘭軍的傳統,而短期決戰和掠奪就是特蘭軍作戰的特征。

卡魯魯克已經做好了和魯西達尼亞軍交涉的準備,但是有人提出了“如果空手去隻會讓魯西達尼亞軍抓住把柄而已”的意見,所以遲遲還沒有采取行動,而這個意見正是親王伊爾特裏休提出來的。

6月15日傍晚,當營地的草原被染成一片殷紅的時候,親王伊爾特裏休來到國王之處談判。

“國王陛下,臣下有事非稟報不可,請容臣下晉見。”

特克特米休王不太高興似地瞪著親王,伊爾特裏休這幾天的強硬態度頗令國王感到不悅。

“你想說什麼?”

“陛下一定也很清楚,再這麼下去,特蘭軍連霸氣都會消失得無影無蹤,最後會支離破碎得很難看,您打算如何盡到您做一個國王的責任呢?”

伊爾特裏休的兩眼中映著夕陽,看起來就像整個瞳孔都燃燒著一般。仿佛要壓抑住自己的情緒似地移開了視線,國王虛張聲勢地說道:

“說什麼話?不要這樣大言不慚……”

話聲未落,一道白色的閃光閃過國王的眼角,當白色的閃光變成紅色時,劇痛化成了一根粗重的棍棒刺穿了特克特米休的腹腔。特克特米休睜大了兩眼,看著插在自己身上的劍和劍的所有人。

“伊爾特裏休,你……你幹什麼……!”

“我隻是學你而已。一個國王隻要有一點欠缺身為國王資格的行為出現,其他人就可以用武力來奪取王座。”

親王扭曲著嘴唇。

“在即王位之前你就這樣說過。你是不是該對自己的言行負起責任呢?‘先王’陛下?”

伊爾特裏休一邊嘲弄著,一邊旋轉著刺進國王腹部的劍。他無視於國王淒慘痛苦的叫聲,狠狠地把刀刃抽了出來,鮮血噴出的樣子就像葡萄酒袋被撕裂了般,呻吟著的特克特米休在數秒鍾內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支撐似地站立著,然而,當他扭轉身子之後,就倒在自己所形成的血池當中了。

被眼前景象驚嚇住的諸將這時候才發出驚叫聲,把手搭上了劍柄。伊爾特裏休睨視著他們,提高了聲音說道:

“諸位大人若有異議就請聽我一言!不過,在這之前,我要問問各位,剛剛被我殺死的那個男人是一個稱職的國王嗎?”

他那強烈的氣勢壓倒了正待要拔劍的諸將們,伊爾特裏休想沾滿了鮮血的劍往地上一插,再度提高聲音。

“以前,他殺了不少王族而即王位,這件事是無可厚非的,但是,他這幾天的作為又如何呢?隻因為一次的戰敗便失去了鬥誌,甚至無法果決地下決斷。當然,我對戰敗一事也感到遺憾,可是,既然天底下沒有不敗的軍隊,那麼,我們就該忍受這戰敗所帶來的苦痛,積極籌劃反敗為勝的行動!而倒在這裏的這個男人……”

伊爾特裏休幹脆就這樣稱呼被他弑殺的對手。

“這個男人縱然有著強大的力量,但在他獲得王位的時候就已經把它用光了,他隻是一具空殼罷了。在特蘭的曆史上,沒有過空殼子能守住王座的例子。”

落日和人血把親王伊爾特裏休的全身染成了紅色,迪撒布羅斯將軍在沉默的眾人中發出了呻吟般的聲音質問。他的問題是:如果特克特米休沒有當國王的資格,那麼親王伊爾特裏休是不是就一定有那種資格呢?伊爾特裏休挺起了胸膛回答。

“我是先王的外甥,在血緣上我比特克特米休更有資格。”

“血統之事我們都清楚,除此之外,你有沒有任何理由可以將這次的弑殺行為匡正為正當的手段?”

“特克特米休跟大家約定而沒有做到的事就由我來實現,我將把帕爾斯、辛德拉這兩國的財寶物資帶回王都沙曼崗,分給那些等得心焦的女人們。對大陸公路的各國而言,特蘭這個名字不就等於是粗暴任性的神嗎?”

伊爾特裏休把那把用來弑殺國王的劍從地上拔起。他再度用那威壓諸將的眼神看著大家。

“有異議的人就報上名來!先王的威儀已經被我的劍給打破了,有沒有人想用他的劍來否定我伊爾特裏休的?”

沒有人說話。親王的視線在諸將的臉上報到一了圈,於是,就像有人出聲發出了命令般,諸將們一個個彎下了膝蓋,沉默地認同了伊爾特裏休的權威。

於是,特蘭人推選了新的國王。對帕爾斯而言,一個更危險的鄰國之王出現了。

當特蘭國王特克特米休以血腥演出他人生的退場時,魯西達尼亞國王伊諾肯迪斯七世又發生了什麼事呢?

見習騎士愛特瓦魯,也就是少女艾絲特爾好不容易在6月15日進了帕爾斯的王都葉克巴達那,她從亞爾斯蘭那邊拿到的糧食和醫藥品都已經所剩無幾了,盡管如此,這個未滿15歲的少女仍然保護著傷患者到達了目的地。當精神整個鬆懈下來之後,艾絲特爾整個人都癱在地上了,可是,她仍然有未了的責任。在喘了一口氣之後,艾絲特爾讓坐在牛車上的一行人在城內的廣場上等著,自己跑去和官員交涉。

“我是巴魯卡西翁伯爵大人的追隨者愛特瓦魯,我帶來了從聖馬奴耶爾城來的傷患和幼兒,請給他們一個可以安心居住的場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