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征馬孤影(3 / 3)

“請領命,殿下。”

那爾撒斯的聲音低而短促。他隻要亞爾斯蘭領命,並沒有說明理由,可是,話卻已經清清楚楚地傳送到亞爾斯蘭的耳裏了。王子隻瞄了他一向信賴的軍師一眼,心便穩定下來。

“兒臣謹遵父命!”

就改變一下自己對事情的看法吧!亞爾斯蘭這麼想著。他不想自己是被流放,而是獲得了行動上的自由,這麼一來,他也不恨父王了,或許父王是要給纖弱的兒子一個磨練的機會。

亞爾斯蘭希望自己這樣想,或許這隻是一種逃避現實的作法,然而,現實又是什麼?父王的態度一點也不溫和,而是那麼地冷峻。自己並不被父王所喜愛,也不被母親所疼愛,這件事從他三年前進宮時就感覺到了,是現實使他不得不有如此感受的。

“你是帕爾斯的王子,王子就要有王子的樣子,我對你沒有別的期望。”

美麗的母後曾經這樣告訴過亞爾斯蘭。從養育亞爾斯蘭的奶媽夫妻那邊,他可以感受到那種溫暖、溫柔和率直,可是王妃泰巴美奈的話實在是冷漠已極。對亞爾斯蘭而言,壯麗宏偉的王宮就像是毫無關係的別人的家一樣。

這些事情都是發源於一枝根的芽,或許該說是都在同一枝幹上的的吧?

因為自己,這個叫亞爾斯蘭的少年根本不是國王安德拉寇拉斯和王妃泰巴美奈的孩子……?

“你還在這裏幹什麼?敕令已下,你最好立刻整裝出發!”

“兒臣有一事請求。”

“什麼事?你說說看!”

“在出發前,我能不能去見母後一麵?兒臣有話想對母後說。”

達龍和那爾撒斯就跪在亞爾斯蘭的後麵交換著視線,國王的回答是那麼冷漠而悍然。

“王妃因為連日來的疲勞和憂心,現在還在臥床休息中。與其要勉強她起來和你說話,不如你就立刻遵照敕令立功凱旋回來,這樣更符合為人子之道吧?不需要和王妃見麵了。”

“……達龍!”

那爾撒斯低聲但嚴厲地製止了朋友,因為達龍氣不過安德拉寇拉斯過分的苛薄,想要再度挺身而出。黑衣騎士勉勉強強壓抑住自己的情緒,乖乖地跪在原地。而那爾撒斯則鄭重地行了一個禮對國王上言。

“王太子遵從王令是一個帕爾斯人應該做的事。追隨殿下的我們雖然不肖,但仍希望陛下讓我們追隨殿下,盡我們微薄的力量好完成使命,懇請陛下恩準。”

然而,那爾撒斯的如意算盤似乎拔錯了,安德拉寇拉斯將冷冷的視線射向戴拉姆的年輕舊領主說道:

“達龍和那爾撒斯將留在我的陣營中,我不答應你們和亞爾斯蘭同行,你們兩人的才幹是我的王宮中不可欠缺的資源。”

整個陣營彌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氣息。誰都知道達龍和那爾撒斯就等於是王太子亞爾斯蘭的左右手一般,他們兩人是帕爾斯全境中無人可比的勇將和智將,看似要重用他們的才幹,其實是要將他們拉離亞爾斯蘭的身邊,安德拉寇拉斯王的真正用心是任誰都想象得到的。

“……這是什麼父親?”

自認為是將來的宮廷樂師的奇夫不禁咋舌說道。在形式上,他隻不過是亞爾斯蘭的朋友而已,並沒有什麼官職,所以他沒有必要跪在安德拉寇拉斯王的眼前。他靠在可以俯視閱兵場的窗邊,看著發生的一切事情。對於王室內部的對立,奇夫實在是大不以為然,可是看見亞爾斯蘭的樣子,他覺得王太子實在太可憐了,對於達龍的憤怒之情,他也有同感。

“啊,還好。值得慶幸的是不管我要追隨什麼人,其他的人都不會有什麼異議,如果達龍大人和那爾撒斯大人無法從鳥籠裏逃出來,那麼,他們的工作就由我來擔了吧!”

有官位的人實在是很不自由,人被生下來之後竟然連選擇主君的權利都沒有。奇夫想起了就在幾天前,他在迪馬邦特山所經曆的再奇怪也沒有的事情,那個銀假麵,也就是席爾梅斯王子還沒有辦法使用寶劍魯克那巴德。如果反過來說,會不會寶劍在選擇他的使用者?

“亞爾斯蘭王子才適合當寶劍魯克那巴德的主人。”

這些話雖然是奇夫有意觸怒席爾梅斯而說的,然而那真的隻是他個人信口胡扯的?還是神明們借著樂師的嘴巴傳遞出這個訊息的呢?這倒是個值得深思的問題。不過,奇夫有個直覺,或許那個時候,寶劍魯克那巴德的力量還沒有完全被發揮出來,魯克那巴德一定還蘊藏著更偉大而神秘的力量吧?

另一方麵,身為不自由的宮廷人的萬騎長奇斯瓦特遭安德拉寇拉斯王的質問,為什麼那隻他一向引以為傲的老鷹並沒有停在他肩上?把告死天使交給了王太子的奇斯瓦特隻是淡淡地回答:

“再怎麼說,老鷹也隻是畜生而已,它或許已經忘了飼主對它的養育之恩了。世界上無情的事情太多了。”

安德拉寇拉斯王帶著譏諷的眼神凝視著奇斯瓦特,可是,他並沒有說些什麼。

包括中書領魯項在內,伊斯方、特斯和其他人都跑到王太子亞爾斯蘭處,每個人臉上都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魯項沉穩地、伊斯方焦躁不安地、而特斯則沉默地各自在心中做了決定。

風聞帕爾斯軍最近不斷獲勝的消息而前來投靠的人們則一點也不感到困擾,紛紛歸向安德拉寇拉斯王了。這是很理所當然的事,今後想必還會有人歡歡喜喜地投效到安德拉寇拉斯王的麾下吧?因為不管怎麼說,這些人的心中確實對“奴隸製度廢止令”有著潛在的不安和反彈,就因此如此,奉命重新招兵買馬的亞爾斯蘭的任務益發顯得困難重重。

傍晚時分,亞爾斯蘭一個人離開了培沙華爾城,隻有一隻老鷹和一匹馬陪著他,在夕陽的餘輝中,一個孤單的影子朝著西南方前進。

達龍和那爾撒斯甚至不被允許去為王太子送行,他們就待在城內的一個房間內。雖然全副武裝,室外卻有士兵守著,他們幾乎等於被軟禁了一般。

那爾撒斯坐在桌前,一直思考著事情。在室內踱步的達龍似乎耐不住這種沉默似地一屁股坐在那爾撒斯麵前。

“那爾撒斯,你在想什麼?”

達龍的聲音好像耳語一樣低沉。達龍不認為這個有著豐富智略和深遠思慮的朋友看不透安德拉寇拉斯王心中的盤算,依達龍的推測,或許是他心中有著什麼計劃而故意裝出一副無計可施的樣子。

那爾撒斯聽到友人的問話隻露出了微微的笑容。他們兩人之所以刻意降低聲音,是因為怕有安德拉寇拉斯王的間諜潛伏在附近。收起笑容之後,那爾撒斯提高了聲音說道:

“你真是過度擔心了,亞爾斯蘭殿下還會遇上其他敵國的人的,就算沒有跟在他身邊,他也不會有危險的。”

一邊說著,那爾撒斯一邊用手指頭在桌上動著。他是在寫字。達龍的視線快速地掃過文字的內容。

……把達龍和那爾撒斯拉離亞爾斯蘭王太子並不是因為安德拉寇拉斯王太過愚蠢,相反的,是他另有所謀。安德拉寇拉斯王在等著達龍和那爾撒斯違背國王的命令逃離陣營,因為這樣一來,他就可以以叛逆者的罪名將達龍和那爾撒斯處死。安德拉寇拉斯王知道,達龍和那爾撒斯盡忠於王太子遠勝於對國王,如果是這樣,與其眼看著他們兩人跟著亞爾斯蘭跑了,不如一次就將他們料理完畢。

達龍不禁感到一陣戰栗,他從來沒有想過國王會如此地忌諱他。可是,說起來,也許這樣更好辦事吧?對亞爾斯蘭而言,安德拉寇拉斯王是一個潛在的敵人,反之亦然,削弱敵人的力量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

那爾撒斯繼續在桌上寫著。

“不要擔心。我已經將事情說明給耶拉姆和亞爾佛莉德聽了,他們兩個人都是聰明人,應該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不過,最壞的情況下,也許我們得要衝破帕爾斯軍的陣營。”

達龍也用手指寫著回答。

“那就交給我吧!不管什麼樣的重圍,我也會衝破的。可是,如果我們使盡全力逃離國王陛下的陣營,王太子殿下和其父王之間恐怕就難善了了。”

這些無言而鄭重的會話被他們兩人用大聲而無意味的交談給蓋了過去,潛伏在門外的國王的間諜什麼也聽不出來。

“反正目前已經鬧得很不愉快了。不管我們再怎麼去避免,破局已經成了定局,如果事情已經演變至此,我們再束手等待著命令陷阱來限製我們,那未免太愚蠢了。”

“話說得沒錯,現在已經不是煩惱這些事情的時候了。對了,法蘭吉絲和奇夫怎樣了?難道不需要和他們聯絡好一起行動嗎?”

沒有必要,那爾撒斯如此回答。法蘭吉絲和奇夫不可能投靠安德拉寇拉斯王的,他們不是追隨亞爾斯蘭王子,要不就是做個自由人。他們應該會按照他們自己的意思采取行動的吧?現在如果和他們取得聯絡,或許反而會引起安德拉寇拉斯王的猜疑而對他們的安全造成威脅。就當作不知道吧!應該會在亞爾斯蘭王子的身邊和他們再見麵的。

“總而言之,你對法蘭吉絲和奇夫有很高的評價啊!那爾撒斯。”

“就是這樣,和他們認識是一種奇妙的緣份。不管怎麼說,他們有讓人重視這份緣份的價值。”

達龍點點頭站了起來,從麵向石板內庭的窗戶向外望。那些負責監視的士兵們反彈似地重新擺好了架勢,因為他們監視的對象是“戰士中的戰士”,這讓他們不得不嚴陣以待。

“喲喲,真是辛苦了。哎!這些人也是奉了命令,在無可奈何的情況下隻好這樣做了。”

達龍回到桌邊,那爾撒斯喃喃說道。

“大船要自由活動是需要寬廣的海洋的。亞爾斯蘭殿下雖然還隻是個湖泊,可是,他很可能會成為一個大海,他有讓人充分期待的價值。”

那爾撒斯沒有把海和船的比喻說給特蘭的將軍吉姆沙聽,因為對沒有看過海的吉姆沙而言,這種比喻是行不通的。而吉姆沙和被他所傷的薩拉邦特都躺在病床上,他現在還無法動彈,所以沒有辦法讓他一起逃。這個男人一旦恢複了生存作戰的力氣和所需要的運氣,他一定會拚了命逃出來的。他已經有兩次從死亡邊緣被救了回來,而現在那爾撒斯等人也沒有多餘的閑暇再去管他的事了。

(五)

深夜,培沙華爾城的一角吐出了火焰,火勢是從屯積軍馬飼料的地方燒起來的。煙勢比火勢更嚇人,大量的硝煙竄進了馬廄,馬群起了一陣騷動,城內陷入一片混亂當中。士兵們提著水桶四處奔走,被火和煙驚嚇的馬兒發狂地嘶鳴著在各處急奔。

“好像做得太過火了些。”

穿著黑色的甲胄、佩著長劍的達龍一邊苦笑著,一邊跑進了混亂的人群中。很明顯的,引起騷動的是耶拉姆和亞爾佛莉德,他們設計了這樣的亂局,好讓達龍和那爾撒斯趁著混亂逃脫。如果沒有任何行動,這些做大人的就未免太沒用了。

達龍跑進了濃煙密布的馬廄,救出了渾身漆黑的愛馬,然後騎了上去。當他趕開守住城門的士兵們,打開了城門正要往城外跑的時候……。

“你到哪裏去,達龍大人?”

騎著馬擋在他麵前的是奇斯瓦特。他的雙手上已經拔出了雙刀,背後則是一大群黑壓壓的士兵。他早就想到達龍一行人會逃走,所以事先在城外布陣了。

“奇斯瓦特大人,我無意和你交鋒,請你把劍收起來。”

達龍大叫。

“你也太天真了,達龍大人。”

奇斯瓦特的聲音中隱含著無比的痛苦。他兩手上的刀映著火炬的光影,閃爍著落日般的光彩。

“對帕爾斯武人而言,王命是絕對的,你也是由陛下任命的萬騎長,難道你為了追求自己的理想而要丟下一萬名部下嗎?”

“你說的話沒錯,但是,以我的立場來說,我除了守護王太子殿下之外,沒有別的路可以選了。”

“為了完成你伯父巴夫利斯大將軍的遺言嗎?”

“這也是原因之一,現在,這也是我自己的選擇。”

達龍如此斷言。奇斯瓦特點點頭,仿佛歎氣一般。

“我明白了。”

“那麼,你要讓我通過嗎?”

“不,我是國王的廷臣,還是不能讓你通過,如果你想突破雙刀將軍的陣營,就把我的雙刀折成兩半吧!”

奇斯瓦特的坐騎高聲地嘶鳴,舉起了前腳。看著對方的雙刀閃著光芒,達龍也覺悟了,他知道自己遇上了前所未有過的強敵,而這個敵人在前一分鍾還是同誌。達龍的手搭上了長劍的劍柄。

就在那一瞬間,弓弦聲響起,同時也響起了馬的悲鳴聲。奇斯瓦特的坐騎頸部中了箭,扭曲著身子倒了下來。達龍的手離開了長劍的柄,轉動著自己的視線,拿著弓箭的女神官的身影映在他眼中。

“啊,法蘭吉絲小姐,你似乎在多管閑事。”

“宮廷人真是悲哀啊!為了形式上的忠誠心的義理卻不得不把人類本來的以理服人的義理給丟在一旁。”

美麗的女神官發出了和奇夫類似的感想。

“對了,你打算怎麼辦?難道你要給落馬的雙刀將軍最後一擊嗎?達龍大人?不,你並不是那種人。”

“很遺憾被你看透了,不過,你說得沒錯。你要笑我也無所謂。”

“要笑等以後再笑吧!現在先逃為要。奇夫和加斯旺德應該也已經逃了,如果比別人晚到,可會被取笑的。”

黑衣黑馬的騎士和有著綠色瞳孔的女神官並騎著馬開始朝黑夜深處急馳。

就在這一段時間內,落馬的奇斯瓦特已經站了起來,一個擔心雙刀將軍安危的百騎長策馬跑了過來。奇斯瓦特命令正要開口說話的百騎長。

“你還待在這裏幹什麼?不要管我了,趕快追逃亡者啊!”

“真的要追嗎?萬騎長?”

“當然!這是陛下的旨意!”

聽到萬騎長嚴厲的命令,百騎長慌忙夥同同僚們去追達龍。站在黑暗的原野上的奇斯瓦特苦笑著把雙刀插回了刀鞘,心中喃喃地說著:

“真的讓你們追上了,那些人也不是你們可以料理的……如果他們這樣就會被捕殺的話,對王太子殿下也沒有什麼幫助了。”

當達龍和法蘭吉絲突破奇斯瓦特的陣營時,有著軍師之名的戴拉姆的舊領主那爾撒斯也藏身於草叢中。和朋友不同的是,那爾撒斯的馬被國王的手下射倒了。他在地上滾了一圈正要起身時,士兵們就趕到了,他踢倒了一名士兵,再用劍鞘打倒了另一個士兵,開始跑起來。

“不要殺他!把他抓起來帶到國王禦前!”

他聽到背後傳來這樣的叫聲,就在他跑了50步遠的時候。

“那爾撒斯!那爾撒斯!在這邊!”

傳來了一個精神百倍的少女的聲音,隨即身邊就出現了一個黑色的騎影。戴拉姆的舊領主在草上跑了數步,抓住馬鞍的後半部,快速地跳上了馬,隔著亞爾佛莉德的身體抓著韁繩,他們現在的位置和去年第一次和亞爾佛莉德見麵時完全相反。那爾撒斯用劍鞘把一名揮著棍棒追上來的騎兵打落到地上。就在這時,另一個騎影出現在身邊,丟過來一句話。

“那爾撒斯大人,您沒事吧?”

“耶拉姆嗎?要走了,跟得上嗎?”

“當然,無論天涯海角!”

“啊,那真是太好了。”

那爾撒斯笑了,坐在他前麵的亞爾佛莉德也笑了。在這一瞬間,耶拉姆的表情有些複雜,不過,現在沒有時間爭吵。耶拉姆為那爾撒斯抓住了一匹失去了騎手的馬的韁繩,開始向前急奔。三個人分騎了三匹馬,企圖突破重圍。

有個男人隔著窗戶看著城內外產生的混亂和騷動。有的萬騎長急著要逃離,有的萬騎長則忙著阻止,更有的萬騎長竟然就在一邊觀戰,這個男人就是克巴多。

“哎,原本以為好不容易就可以安定下來了,沒想到我跟帕爾斯都還有一段辛苦路要走哪!”

用力地伸了伸懶腰,這個獨眼的偉丈夫對著月亮喃喃自語著。

“啊,算了,反正我什麼時候要離開都可以,把工作都丟給奇斯瓦特一個人未免太殘忍了。就算要歸結於同一個地方,路應該也有好幾條才對。”

克巴多一邊看著城內外的騷動,一邊獨自悠然地喝著葡萄酒。

6月17日。黎明的冷氣用它僵硬的手撫摸著亞爾斯蘭的臉頰。亞爾斯蘭打了個寒顫睜開眼睛,從樹蔭底下站起來。他唯一的家臣對他發出了早晨的招呼聲。

“啊,你早啊,告死天使。”

亞爾斯蘭對著老鷹回了一聲早,感到喉嚨一陣士渴,他拿起了用水牛皮製成的水筒。突然,他的視線飄向了遠方,他看見有幾個騎影正向著他靠近。亞爾斯蘭全身立刻緊張了起來,擺出隨時可以拔劍的姿勢,可是,隨即他就放鬆了這個姿勢,扯開了喉嚨大聲叫著:

“達龍!那爾撒斯!”

如果聲音可以用“光芒閃爍”來形容的話,亞爾斯蘭此時的聲音就是這樣。

“啊,還有法蘭吉絲、奇夫、耶拉姆、亞爾佛莉德、加斯旺德……”

亞爾斯蘭呼叫著的七個人先後下了馬,跪在王太子麵前。達龍代表眾人搶在王太子之前開了口。

“您阻止我們也沒有用的,殿下,我們已經有心理準備承受殿下的叱責和國王陛下的憤怒。既然我們都已決定自己的生存方式,就請您讓我們跟隨您吧!”

其他六個人都笑著點了點頭。看著他們的笑臉,亞爾斯蘭也笑了。

“當初我舉兵之時,跟著我的也隻有你們啊!”

想起了去年秋天前往培沙華爾城的那次旅程,亞爾斯蘭如此說道。停在他左肩上的老鷹仿佛在抗議似地輕輕地拍了拍翅膀。

“不,還增加了兩個人和一隻鷹哪!”

亞爾斯蘭凝視著告死天使、亞爾佛莉德和加斯旺德做了糾正,告死天使這才像是前嫌盡釋似地低聲鳴叫了起來。他也算是萬騎長奇斯瓦特的代理,如果不把它算在內,似乎對讓它跟出來旅行的評價說不過去。

“我怎麼會阻止你們呢?如果我這麼做,一定會遭到神明的懲罰的。你們來得好,真的來得好啊……”

亞爾斯蘭一個個拉著他們的手,讓他們站起來。

接受他們一定會惹父王不高興吧?可是,如果亞爾斯蘭讓他們回去的話,他們一定會被安德拉寇拉斯處決的。為了亞爾斯蘭,他們離開了國王,不如接受他們,帶著他們一起建立功勳,到時再向父王說明原由,除此之外,亞爾斯蘭沒有其他的路好走了。不管怎麼說,對亞爾斯蘭而言,他們是多麼讓人信任的部下,不,應該說是讓人多麼信任的朋友啊!

現在征馬已非孤影了。為了完成無情的使命,他還得再召集49993名的士兵才行,不過,亞爾斯蘭覺得這種事根本談不上是什麼困難了。

於是,在完全大放光明的帕爾斯原野上,八個騎影和一隻鳥影往南前進,目的地是基蘭,那是南方有名的港市。

帕爾斯曆321年6月,炎熱的季節正來到地上,而這股炎熱一半來自大自然,一半是來自人們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