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河畔傾談(1 / 2)

回到學校我們就分開了,我拿出放在口袋一直沒有機會交給羽洛的詞,心情有些抑鬱,譬如懷胎十月的孕婦好不容易將孩子生下來,可一直沒機會告訴丈夫說,老公,我給你生了男孩。

我暫時不想回宿舍,也不想去教室看書,走著走著竟然走到學校邊上的小河。河岸上有一條歪歪扭扭的小路,是菜農平時從河裏打水澆菜踩踏出來的。我彎腰掐了一根草咬在嘴裏,毫無思緒的往前走。風從前麵吹過來,不僅有泥土和芳草的清新,還有糞便的味道。縣城的工業布局較為合理,工廠大多建在下遊,所以這段河看起來很澄澈。但再往下遊就麵目全非了,五顏六色的工業廢水排出來,整條河就像是彎彎曲曲的彩虹。身後響起一句“你怎麼也在這裏”,那聲音是多麼的熟悉,我擔心這是幻聽,不敢回過頭看,恨不能將那個聲音抓住,然後一直在耳邊回放。我轉過身來,果然是楊羽洛,說,吃完飯散散步,你怎麼也在這裏?

她走近我,笑說,我就想走走。

除去逛街,這年頭喜歡走路的女孩實在太少,更別說走在鄉村的泥土路上。泥土路很窄,兩邊是菜地,她要走到前麵,我側身讓過她。她不忍心踩進菜地,所以側身過去的時候胸挨到我的身體,軟軟的,我想將她抱住,巴望時間能夠永遠定格在這一刻。身體不聽內心無厘頭的使喚,僵住了般,隻默默的感受兩個人接觸時短暫的摩擦——沒穿衣服就好了。

她走在前麵,我跟在後麵,想走快一點然後就可以更親近她,可是又擔心會撞上;稍微放慢速度,又感覺跟她隔得好遠,所以一直控製步伐,好適應她不斷變換的走路節奏。羽洛突然問我,你想什麼呢,怎麼不說話?

我正在想她,但是這句話說出來的邏輯有問題,因為看不見得不到才會去想,所以人家說“睹物思人”,斷沒有“睹人思人”的說法,而我卻做到了。想起剛才沒機會送出去的詞,說,我寫了兩首詞,送給你。

羽洛突然停下腳步,我差點撞上她,她轉身過來,笑說,你還會寫詞呀,專門寫給我的嗎?

我把捏得有些皺的紙遞給她,笑說,嗯,考語文的時候考場沒有鍾,旁邊一同學先寫作文,我還以為要交卷了,所以拚命趕,後來才知道他是從後麵做的題,空出的時間就用來寫詞了。

我對自己的這番話十分滿意,不僅表現出我在如此短的時間裏能完成一張語文卷子,同時還表露出我在考試如此關鍵的時刻還分心想著她。

她展開紙,麵對我,背對著走把詞念出來,走著走著,後麵——也就是我的前麵有一個小坑,再後退一步就要踩空了,我忙抓住她的手將她拉回來,說,小心,後麵有個坑,別摔著了。

她笑著說,有你在前麵看著呢,哎,你說我們現在誰走在前麵?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但為了在她麵前表現,故作詩意的說,你在我前麵,我在你前麵。

羽洛說,好深奧,是不是還有什麼禪意?

我隨口說的,隻想詩意,哪裏知道它有沒有禪意,說,我又不是出家人,話裏怎麼會有禪意。

羽洛把手裏的紙張折好,然後將兩隻手反扣在後麵,說,寫的太棒了,我得好好珍藏起來留作紀念。你別忘了替我留意後麵,我開始害怕往下走了。

從小到大我從未給過別人安全感,因為我總感覺自己勢單力薄,薄得如同一張形同虛設的紙。此刻她看我的眼神是多麼的信任,日薄西山,晚霞充溢溫柔的光芒照在她身上,臉像是抹上了一層暈,使我心動。我點著頭,笑說,放心吧,我會遊泳,就算你掉進河裏我也可以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