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校刊出版後反響巨大,老師們普遍以為學校將會培養出一大批類似泰戈爾、裴多菲的人才。我把五塊錢的稿費交給王珊,以為她要說自己的作品怎麼這麼廉價,不料她卻說,原來還有稿費呀。
我心想文學社——甚至文學,也就隻能騙騙這些為名不為利的人。王珊從抽屜裏拿出一張紙條,說,對了,這個,羽洛叫我交給你。
我以為這麼久羽洛沒回算是拒絕的意思,意想不到竟然還有回信,從王珊手裏接過紙條,好比一個餓得快死之人接過好心路人施舍的麵包,說,我還以為她不回我了。
上課鈴響後我坐回自己的座位,迫不及待將紙條展開,可害怕裏麵的內容傷到自己,猶豫了一下又將它合起來。木頭將曆史課本下拉,完全遮住藏在下麵的言情小說,說,她回你啦,寫了什麼?
我說,還沒看,萬一她拒絕了怎麼辦?
木頭從反麵出發,說,你不看,萬一她答應了怎麼辦?來,你不敢看我幫你。
木頭伸手過來,我鼻子敏銳,感覺有一絲的異味,屏息八秒鍾,同時不想就這麼將紙條的“第一次”給木頭,忙說,我拆我拆。
字很雋秀,寫著:
首先要說對不起,這幾天有些事請假回家,沒來得及給你回複,實在不好意思。不知是我太笨還是怎樣,就想笨笨的問一句,我們不是已經認識了麼?我們不是已經成為朋友了麼?其它的現在不想考慮,想以後再說。
同祝
楊羽洛
人說陷進情網的人都是傻瓜,而我是陷進自己臆想出來的情網裏,然後變成傻瓜,揣摩紙上的每一個字,卻總結不出一個結論。她好像說,好呀,我們開始吧;又好像說,你想太多了,我們隻能做普通朋友。我問木頭,說,她寫什麼,你看懂麼?
木頭笑了一下,說,我看有搞頭。
我激動得叫起來,大聲說,你哪裏看出來的?
木頭低下頭沉默得像一根木頭沒理會我——全班同學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我感覺自己快要被透視了,站起來想了一下,說,黃老師,木子豪說屈原是同性戀,我覺得好奇怪,問他是從哪裏看出來的,您能解釋一下嗎?
黃老師笑說,屈原是不是同性戀這個問題不在考試範圍之內,你隻需要知道《離騷》是他寫的,他是一個很偉大的人,沒有他我們就吃不上粽子,OK?
全班同學都笑了,我紅著臉說,哦,知道了。
風波過後,木頭側身過來,表情跟剛才沉默的時候完全兩樣,說,你看這兩個問號傳達的信息多麼強烈,層層遞進,表明你們的關係已經很好了。你再看最後一句,她寫的是什麼?
我說,想以後再說。
木頭說,你仔細品味品味,“再說”的“說”是不是可以換成“談”?“談”是不是談戀愛的“談”?
我震驚了,想不到這張小紙條的信息量竟是如此之大,說,你意思是她想跟我談?
木頭說,打鐵要趁熱,煮生米也要趁熱,這段時間你可以稍微表達出對她有那麼一點點的意思,不過還是不要太露骨,不然人家會覺得你很隨便。你知道她喜歡什麼嗎?
聽了木頭的一番解釋,我自戀——不,她戀的說了一句,她喜歡我。
木頭掃興的來一句,你媽逼,我是說她有什麼特別喜歡的東西,東西。
我在心裏糾結了一下我是不是東西,說,她呀,喜歡打羽毛球喜歡宋詞。
木頭說,送羽毛球好像不太合適,你給她寫宋詞,對,就寫宋詞。
我糾正木頭說,寫宋詞?你是要我穿越到宋朝,在那裏寫完詞後再穿越回來啊。
木頭笑說,口誤,寫詞寫詞,現在會寫詞的人就跟印度尼西亞的爪哇犀牛般珍貴,你給她寫詞她肯定對你刮目相看。
我心想,讓她對我刮目相看的前提得是我要刮目偷看,或是刮目偷抄。
當晚回寢室睡覺後,我把紙條拿出來看了兩遍,看著雋秀的字安慰眼睛,然後小心翼翼的折好放到枕頭底下。睡了一會兒覺得紙條離自己好遠,拿出來借著月光又看了一遍,折起來後幹脆貼著自己的臉放在枕頭上。
晚上,我做了一個不好意思說出來的夢。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看得爽了賞個錢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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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