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木頭的計策(2 / 3)

王珊狐疑的看著我,許久才說,最近班上事多,我很忙的,沒工夫寫東西。

我說,約稿又不是約會,哪會花時間。再說了,你平時倚馬可待我們又不是不知道,就別再推辭了。

王珊說,你今天怎麼了,怎麼奉承起我來,出門沒忘吃藥吧?

我從口袋掏出鈣片,說,沒啊,一直有吃,你要不要來一片?

王珊見我態度誠懇,箱底也確實壓了好多退稿,說,好吧好吧,我抽空找找——寫寫,寫完拿給你。

我說,慢慢寫不著急,時間多著呢。呃——那個,羽洛她最近怎麼樣了?

王珊說,我就知道你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我跟你說個秘密,你發誓不跟別人說。

我把右手舉起來,說,發誓不說。

王珊說,其實羽洛一點也不喜歡宋忠。

我克製住激動,以免尖叫太大聲連樓上的羽洛都會聽見,說,那為什麼羽洛還跟他走那麼近?

王珊說,因為追羽洛的人太多,怎麼說呢,男人就像一把傘,下雨的時候撐一把就夠了,現在羽洛撐了一把,其它的傘自然就用不上了。不過你別多想,她手裏拿著傘,可是下雨的時候還是淋著的。

我又問了一句,你跟她怎麼認識的?

王珊說,你廢話還真多,我跟她小學初中都是同桌行了吧?

我點了點頭,心裏卻突然產生一個有些違背道義的想法——每個優秀女孩的背後總會有一個充當自己反麵教材的閨蜜,如此才能不斷完善自己。

按照木頭的說法,我下一步應該寫情書,不過這“情”要朦朧,不能單純的表現為愛情,還得適當的加入一些友情的成分,這就是為什麼現在的情侶大多數都是從幹哥哥幹妹妹發展起來,如果不能成為情侶,就借口大家是兄妹關係;要是成了情侶,就曲意說,幹哥哥幹妹妹,本來就是讓人幹的,狡辯天衣無縫,讓人隻能去感慨中華文字的博大精深。情書是最簡單的寫作,因為“發情”是人與生俱來的本能,所有的語言不外乎圍繞“我愛你”“我喜歡你”展開。不過木頭說要在裏麵加入友情,不能過分的表現為愛情,也就是說表情達意之前要先來一番“虛情假意”,類似“求之不得,寤寐思服”“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句子用不得。我抬頭仰望天花板尋求靈感,花了一節晚自習才將情書寫好。寫完自己又看兩遍,心滿意足,乖張而不失內斂,幽默而不欠真誠,寫著:

羽洛,

第一次給人寫信,希望你不要介意信封外麵沒有貼上郵票,裏麵沒有裝上鈔票,更不要覺得我寫這封信的目的就是為了要將你“綁票”。原想用英文寫信,然後就可以在你名字前麵加上類似“Dear”的單詞,無奈英語水平好比國人的素質,每況愈下;若用文言文,則其語氣又過於生分晦澀,一句一句像是韓愈寫給十二郎的祭文。無奈之下隻好用了白話文。

其實我不算是一個有書信情懷的人,並不是說為了保護環境憐惜那幾棵遭到砍伐的樹木,而是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快速發展的情況下,郵政實在是一個越開越慢的東西——可能他們不闖紅燈。多個朋友多個依靠,第一次見到你就想跟你成為朋友,可以給我一個認識你的機會嗎?

祝快樂!

方浩初

我將信拿給木頭,木頭看完後,用了辯證主義者的語氣說,寫了一堆廢話,不過後麵那句還行,做朋友她應該不會拒絕。

我把信交給王珊,讓她代我拿給楊羽洛,一直沒收到回複。

文學社的校刊每個學期發行一次,學校硬性規定每個班都要買兩本,成本和銷路有保障,於是跟大多數的免檢產品一樣,質量參差不齊。不過有社員說,就算我們出的是盜版也不會把人毒死。金佳麗這段時間外出考察,把審批稿件的任務交到我和編輯部部長身上。我讓組織部擬好宣傳單分發到每個班征稿,自信不久之後就會有源源不斷稿子。然而出乎意料,大家對文學的冷淡好比性冷淡,毫無反應。我問部長說,以前征稿是不是也這樣冷清?

部長說,征稿不比征婚一呼百應,大家生活水平提高,覺悟也在提高,但稿費不論字數多少,一直是每篇五塊錢,這可是**十年代的標準,領導說這叫繼承傳統,所以基本沒人投。還有,寫小說的看不起寫散文的,寫散文的看不起寫詩的,寫詩的誰都看不起,拿一樣的稿費覺得有失身份,所以更不願投。

我急說,那稿子從哪來?

部長說,基本都是我們內部人寫,文筆好的一個人應付兩三篇,實在寫不出的就負責排版跟打字。

我急的擦了把汗,借口問了個題外話,說,能寫的盡量多寫,大家是社團的一份子,都應該在這個時候站出來出一份力。最近開會怎麼沒看見你們部的楊羽洛?

部長說,已經通知過了,應該是有事沒來。

我心想不會是那封信讓她不想看見我吧?仔細回想所寫的內容,似乎也沒有什麼“出格”的話,對了,那句有“Dear”的話,肯定寫得太露骨,讓她接受不了,一陣愴然湧上來,心絞痛了一下。

稿子的收集並不是很順利,因為大家為了效率的最大化,普遍寫詩,每行不是詞語就是字,橫過來看整首詩簡直就是一行字,他們管這叫“簡約風”。我將他們的詩湊到一起,哦,是泰戈爾的一篇散文。其他不寫詩的,基本也是改掉人家的題目,段落跟句子打散,然後署上自己的筆名。從他們的文章裏,我幾乎看見了大半個世界文學家的影子,有人抄盧明斯的“誰知道月亮是不是一個氣球”,然後後麵接著裴多菲的“傍著我蒼白的臉,顯出鮮豔的光輝”;還有人抄托爾斯泰《最後的日記》,“一切利己的生活,都是非理性的,動物的生活”,可惜他抄的時候沒好好理解這句話,不然會發現自己突然就成了動物。裏麵“大家”雲集,校刊的封麵恨不能寫上“世界文學精選集”幾個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