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木頭的計策(1 / 3)

我的同桌木頭是一個極度沉默寡言的人,除了我我很少看見他跟別人有過交流,老師上課的提問例外,因為他是真的不會,隻好選擇沉默。他的頭發從來不梳洗,如果單看頭發,的確很難區分跟牛糞有什麼區別。他常年穿著一件黑色的外套,那是冒牌的阿迪王,不管有多熱他都不會脫下來。他有一個合乎情理的答案,說,我覺得冷。

木頭周圍經常有一股揮之不去的難聞的臭味,因為他不喜歡洗澡,特別是在學校提倡節約用水後。他對此解釋說,空氣和水,我選擇汙染空氣,然後節約用水。他節約用水的代價不僅僅是汙染空氣,還有我的鼻子。可悲的是他對自己身上散發的臭味毫無感覺,每次扭動身體氣味都會趁勢而出,這個時候我就得防備了,要提前吸一口氣憋著,過了許久,再輕輕的吸入一小口空氣,試探臭味的濃度,感覺臭味完全被稀釋得差不多了才敢恢複正常的呼吸係統,痛苦不已。我們的位置靠窗,他坐在裏麵,每次起風就是我最難熬的時刻,不僅要頂住全班同學認為是我在放屁的誤解,還要不停換氣,以免突然缺氧而死。

木頭曾經在樓梯口向一個心儀已久的女孩表白,說,我喜歡你好久了,能讓我追你嗎?

女孩被他身上的刺激性氣味刺激到眼睛,淚水滾滾掉落,木頭以為女孩被自己的真情打動,女孩還沒說同意讓他追呢,伸手就想將人家抱進懷裏。女孩後退幾步,說,你想幹嘛?耍流氓啊!

木頭說,你不是同意了嗎?

女孩冷笑兩聲,被臭味嗆到後又咳嗽兩聲,捏著鼻子說,誰同意了,我可不想以後跟你接吻還得戴口罩——不,防毒麵具。

木頭那次悲痛欲絕——想要絕子絕孫,發誓從此不跟女孩搭訕。木頭不跟女孩搭訕並不是說對女孩失去興趣,而是巴望女孩主動過來搭訕自己,這是比守株待兔成功率還低的行為,不過相對木頭來說這沒有什麼區別,因為成功率都是零。木頭錯以為言情小說是教人如何表情達意,為了增加經驗,大量閱讀言情小說,不日沉迷其中,經常在我麵前自稱情感專家,恨不能自封月老,好比古時宮裏的太監,雖然自己無法進行**,但生平閱女無數,對女人的研究絕對可以說是一流的。我曾經問他為什麼找不到女朋友,他解釋說,這你就不懂了,醫生的醫術再高明也無法給自己開刀。

我正思考要怎樣做才能增進和羽洛的關係,木頭突然對我說,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我奇怪這小子怎麼會懂,掩飾說,哪有?

他指著我的草稿本說,喏,你自己寫的,當我瞎啊。

我低頭一看,草稿本上清楚的寫著“楊羽洛,我喜歡你”,臉色漲紅,連忙用筆劃掉,解釋說,亂寫亂畫的。

木頭沒理會我的解釋,說,追女孩急不得,你要先學會籠絡好她身邊的閨蜜,這樣才能時時刻刻刷新她的動態,接著由掌握到的信息安排自己的行動。你的那個楊羽洛是哪個班的?

我和楊羽洛現在還是一對平行線,兩個人之間的交集除了文學社的會議,就隻剩下男女廁所的門口,但聽見木頭說楊羽洛是我的,心裏還是美滋滋的,說,樓上三二班的。

木頭說,難怪你小子最近總往上麵盯,同桌雖比不上同床,但也算有緣,我幫你搞定她。

聽到木頭的這句話,我不是感激涕零,而是腦子突然閃現出一個場景——木頭邋遢的站在楊羽洛麵前,身邊還繞著幾隻飛來飛去的蒼蠅,他剛要開口說話,楊羽洛就憐憫的從口袋裏抓出一張人民幣遞給他。木頭仿佛聽見我的心聲,繼續說,我不會正麵出現,負責背後幫你出謀劃策,這叫作運籌帷幄。你知不知道她閨蜜是誰?

閨蜜,那不就是王珊?在我看來,跟王珊搞好關係的難度不亞於從朝鮮半島上將三八線抹去,說,她閨蜜是王珊,籠絡她不太科學——不,簡直就是違背科學。

木頭說,你搶了王珊的男朋友?

我說,操,你才同性戀。

木頭說,那就好,世界上除了情敵,其它一切敵人的矛盾都可以化解。

王珊不僅是班長,還兼語文課代表,成績名列前茅,心性高傲。她平時熱愛寫作,不過“熱愛”表現得過於崇高,於是無私得沒有任何回報——投稿無數,發表為零,熱愛寫作經過時間的打磨最終也沒有發展成善於寫作,好比喜愛電影的觀眾就算電影看得再多也不能把自己看成一個戲子。為迎接即將到來的百年校慶,文學社計劃辦一本校刊,麵向全校師生征稿,我說,文學社要辦一本校刊,要不我找她約稿?

木頭抖擻了一下冒牌的阿迪王外套,我正專心思考,沒有防備,立刻被嗆到,咳了幾聲,木頭說,你感冒啦?

我看著木頭默然,心想這小子的鼻子到底是怎樣的構造。

下課我厚著臉皮坐在王珊前麵的凳子,笑說,班長,喝水呢?

王珊說,有屁快放。

我已經習慣了她的這種語氣,她要是嬌滴滴的來一句“對呀,人家在喝水”我反倒會懷疑她是不是有病。我說,我們文學社征稿,但收了幾天的稿子,發現沒幾個是寫得好的。我想你文筆一流,能不能約你寫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