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黃昏日落(二)(1 / 2)

此人有千斤之力,就這麼曲指一彈竟能將我的劍彈開,眼下我斷然不是他的對手,且先回去再作打算。主意拿定,收劍回鞘,恨恨地瞪了玨一眼,不由分說便給了仆人一耳光:“你這奴才如此不濟,養你作甚?!”言罷一甩衣袖奪門而去。

玨看著公子旭惱羞成怒而去,料定他不日便會找上門來,如此……他思量片刻站起身來:“去收拾收拾,即刻離開邯鄲。”

子薑怔怔地看著他,半晌沒有說話,也沒動彈。

玨皺皺眉:“去收拾行李,即刻離開邯鄲。”

子薑眉頭動了動,突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唬了他一跳。

玨隻當她方才嚇壞了,心中盡管十分厭惡,卻不好怎麼責怪她,隻得緩下語調:“公子旭那點手段我還不曾放在眼裏,既無事,你還哭什麼?”

子薑抬頭看了他一眼,蹲下身哭得更大聲。

玨不勝其煩,也不好發作,隻好攥緊拳頭:“不要再哭了!!”

他的聲音震得小茶舍“嗡嗡”作響,子薑不由得嚇了一跳,停了下來,卻止不住微微的抽泣:“我全家六口全死在這廝之手,眼見他就在眼前,我卻報不了仇,他日黃泉之下叫我有何麵目去見他們?”

玨複又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飲而盡,他實在渴了,從昨天下午到現在滴水未進,口幹舌燥的頗是不舒服。一杯茶下去,人也舒服了很多,又接著喝了幾杯,這才舒服地呼了一口氣,放下杯子:“你憑什麼報仇雪恨?”

“我!……”經他這麼一問,子薑登時語噎,她答不上話來。公子旭的殘暴在邯鄲城婦孺皆知,人人畏之如虎,躲都來不及,怎敢去招惹他?那日若不是二弟不小心跌了一跤,濺了他一身泥汙,他們又怎會惹上這殺身之禍?她報不了仇,她報不了仇……思及至此不禁悲從中來,猛地站起身,低頭往牆上撞去。

玨很清楚她的意圖,也不起身阻止,淡淡地說了一句:“我似乎於你有恩。”

子薑本一心尋死,他這句話聲音不大,卻深深地嵌在了她的心裏。不由得站住腳,沮喪、懊惱、悲憤……揉捏在一起一古腦兒全部襲來。她不得不承認,盡管死亡於她散發著難以抗拒的誘惑,而生存卻如同她必須背負的責任,推不掉,躲不開。她要好好的活著報答玨的恩情。抹了把淚水,低聲道:“是,沒有玨少爺的吩咐,婢子不敢輕言生死。”

玨的嘴角泛起一絲冷笑:“很好,黃昏之前不要吵我。”站起身來往後院走去:“之前叫你做的,黃昏前辦好。”

子薑一躬身恭敬地回道:“是。”

公子旭一想起方才在茶舍被個不知名的青年如此輕描淡寫地擊退,免不得又拿那仆人出氣,一番拳腳自是少不了,就連「邯城酒肆」裏的杯碟碗盞、桌椅擺設也都遭了殃,支離破碎的一地都是。店家雖然惱怒卻不敢言語,隻好打斷牙齒往肚子裏吞,生生受了這閑氣。他撒氣衝著仆人和那些死物這也就罷了,哪曾想他連上樓來伺候的跑堂也是拳腳相加。跑堂受了拳腳也不敢還手,隻好趁勢從樓梯口滾了下去,這麼一摔自是傷得不輕,卻總比被他打死強多了。

仆人一看那跑堂的佯裝被踢得厲害順勢滾下樓去,便知自己今日斷難逃一死,隻得抱著頭,但求速死。果不其然,公子旭借著酒性拔出劍一步三搖地朝他走來。他心一寒,不由得緊閉雙眼,隻盼公子旭給個痛快。

“嗤、噗、嗵、嗵!”耳邊傳來幾聲聲響,他也不敢睜眼,緊繃著身子,隻待公子旭一劍了結了他,也免去那零碎之苦。可過了半晌,耳邊仍舊隻有陰森的沉寂,難道公子旭醉了?帶著僥幸心驚肉跳地睜開眼睛一探究竟,豈料卻驚恐萬分地看見公子旭驚愕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看著自己!他……他的頭顱滾落在自己麵前,身子卻撲倒在唯一完好的桌旁!!那“汩汩”而出的鮮血仍冒著淡淡的熱氣,轉眼滲滿了樓板。“公……公……公子……”他嚇得瞠目結舌地連滾帶爬往樓梯口逃去,不想驚慌失措間,一個不留神被碎木椅絆了一跤,摔下樓去,登時氣絕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