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如爐難容鋼(2 / 3)

關切地說,老高,你躺著吧,我們代表包書記來看望一下,病情怎樣,需要住院嗎?高秀全很感激地說,不用,不用,輸幾天液就會好起來,感謝領導的關懷。孫傳庭停了一會兒又說,今天本不應該談工作,可情形緊急,你們的工作安排的怎麼樣了?高秀全知道問的什麼事,就說,我們正在抓緊研究,我已讓吳全通知外出打工的幹部馬上趕回來。我這就打電話讓吳全馬上趕過來。孫傳庭說,不用了,我們去一趟吧,這小子的家門我還不認識呐。孫傳庭和郜豐年來到吳全家門口,見門上鐵將軍把門。孫傳庭馬上臉沉似水。郜豐年說,咱到高秀全那裏問一下吧。孫傳庭一揮手說,不用,回鄉裏。一路上孫傳庭臉沉似水一言不發,郜豐年很不舒服便也一言不發。

孫傳庭回到鄉政府直接去了包一傾的辦公室,郜豐年也就跟著去了。進了門孫傳庭嚷道,南棗林村的班子要不得了,即早不即晚,免得夜長夢多。包一傾笑笑,指指對麵的椅子,孫傳庭一屁股坐上去。包一傾微笑著望著孫傳庭不言語。孫傳庭喘了一會兒粗氣又大聲說,這班子成何體統,外出的外出,鎖門的鎖門。高秀全依老賣老,一到關鍵時刻就掉鏈子。這哪裏是幹工作純牌演戲,不配合鄉裏工作要之何用?孫傳庭望著包一傾見其一直不言語,就又說,高秀全又輸液了,我還是那句話早換早主動,這個班子沒有了一點朝氣。包一傾將一支煙吸完了,狠狠地撚滅在煙灰缸內,撚著,撚著。好一會兒才說,飯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著不得急。我看這樣,我們先不修邊道,就隻修路,過了這一關再說。孫傳庭和郜豐年聽了點點頭,臉上露出了微笑。

第二天一大早,郜豐年給高秀全打來電話說,老夥計,經過我和孫鄉長的努力,事情有轉機,按你的意思辦,隻修道,不修邊道。這下可不要再打任何折扣呀,為你們村修路還推三阻四的,你們可有點不象話。要保持晚節呀同誌。最大的那個土丘要挖掉墊路基,好了,執行吧,再出什麼意外大老板拿你是問。高秀全還想說點什麼,對方已經掛線了。看來事情隻好這樣了,大老板能做出讓步還是頭一次,高秀全滿意地點了點頭。路基橫穿棗林,但因隻涉及每戶幾棵樹,又是修路造福的事,路線很快落實下來。過了幾天,曙光覺得心裏稍舒服了點,便想到棗園看看。路過大土丘時見不但挖掉了土丘,還往下深深挖下去四五米。曙光見狀勃然大怒,大吼著讓挖掘機司機停止作業。隆隆的機鳴聲中,曙光的吼聲顯得那麼微弱無力。最後,曙光抄起一把鐵鍬幾步竄上機車,這下司機恐慌了,忙停了車探出頭問什麼事。曙光大吼道,什麼事,給老子把坑填平,不然要你狗日的臭命!見曙光凶神惡煞般的樣子,司機慌忙跳下車來,連聲道,好漢莫急,有話好商量,我們是上支下派,鄉裏孫鄉長讓這麼幹的。曙光不依不饒,高聲嚷道,我不管哪個狗屁鄉長讓幹這缺德事,你隻管給老子填平這大坑啥事沒有,不然,哼!曙光晃了晃手中的鐵鍬。司機忙說,我是打工的,我打個電話請示一下。曙光點了一下頭。司機便掏出手機打電話。望著深深的大坑,曙光眼中浸滿了淚水,嘴唇咬出了血印。不一會兒,一輛警車在前,一輛黑色奧迪在後飛馳而來。不等警車停穩就風馳電閃般地跳下四五個警察將曙光團團圍住。這時,孫傳庭哈哈大笑著走下車來,大聲說,我當是誰阻擾施工呢,是小林呀。小林,你這是怎麼啦,嗯。說著作了一個手勢,幾個警察便退至一旁。曙光瞪大了眼睛狠狠地指著大坑,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一句話。郜豐年見狀走過來勸道,取土嘛,集中一下好,免得到處亂挖,那樣破壞土地多不好呀。曙光擰勁不減,大嚷道,我不同意這麽幹!孫傳庭見曙光這態度馬上火了,怒道,你不同意,你算老幾呀,高秀全也不敢跟我這樣講話,現在我命令你馬上離開施工現場,不然按阻擾施工論處。曙光不甘示弱,也高聲道,我的頂頭上司是高秀全,其他人的命令在我這裏不好使。孫傳庭惱羞成怒,大喊道,怎麼,一個小小副支書你想造反嗎?郜豐年馬上過來將曙光垃到一邊壓低聲音說,小林,你是明白人,怎麼幹糊塗事。目無組織,目無領導以後怎樣進步呀,鄉領導是看好你的,你明不明白。再說你這樣冒冒失失頂撞領導讓你們高書記也下不來台的。曙光吃軟不吃硬,聽了郜豐年這樣的話,眼淚刷地滾淌下來,委屈地說,土地是農民的命根

子,你們這樣搞老百姓心疼。見曙光軟下來了,孫傳庭對司機一揮手,開工!司機剛一邁步,曙光將鐵鍬狠勁地向地上一插,目瞪如火。司機見了馬上停了腳步,望著孫傳庭不敢向前。孫傳庭怒火中燒,望著曙光咬咬牙,最後還是克製了衝動,掏出手機打電話,大聲說,我,孫傳庭,請你馬上到施工現場來,對,馬上!不一會兒,高秀全騎了自行車趕了過來,見到

深深的大坑也皺了眉頭,剛想說什麼,孫傳庭馬上對高秀全說,為了節約土地,我們決定集中挖土,這你是知道的,為什麼不傳達給小林同誌,以致發生這樣的誤會。高秀全愣了一下,馬上哈哈大笑了,連忙說,知道,知道,曙光這幾天生病就沒告訴他。轉身對曙光說,我沒有傳達,是我的錯,有火你就衝我發吧。曙光張了張嘴,見高秀全衝他使眼色,便沒有說出什麼。高秀全就又說,好了,你的心思我理解,你先到我家坐一會兒,這裏的事由我處理。見曙光仍站著不動,高秀全又大聲說,這是命令,不懂了嗎?曙光淚如雨下使了個倔勁一擰身走了。見曙光走了,孫傳庭馬上陰著臉說,希望高書記能夠有能力控製住班子,我不想再看到這樣的局麵。這就是你的得意門生呀,傲慢無禮,狂妄至極,不好生磨練磨練怎麼得了。高秀全一個勁地賠不是,嘴上連忙說,領導說得對,是該磨練,是該磨練。

高秀全回到家對仍火氣未消的曙光說,光子,你莫生我的氣,其實今天這件事我也不知道,鄉裏這麼胡弄我也很生氣,可那樣的場合我不違心地應合孫鄉長,若惹來大老板包一傾咱這班子就會散攤子,身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毛主席還對他的警衛員說要夾著尾巴做人,何況咱哩,你磨練磨練就好了。曙光賭氣地說,他們這麼胡弄這個破官我不幹了,現在成什麼樣子了,聽上級的得罪群眾,聽群眾的得罪上級。政府與民爭利,這怎麼得了。高秀全沉吟了一下說,傻光子,官場上是不能夠賭氣的,賭不起的,官大一級壓死人,他們習慣了行政命令,長官意識,我們隻好屈從。現在雖然說要講民主,可到了基層也就是走走過場。所以我們各級領導隻對上級負責,對群眾就微不足道了。我們也知道村民自治,鄉裏跟咱是指導關糸,不是領導關糸,可鄉裏硬是領導你,誰出頭與人家叫真呢,咱中國的事就是怪,上級領導不支持你,那就是反對你。適者生存,大夥乖乖的誰也不敢抗爭,我們是初級階段嘛,不能太認真的,磨練磨練你的淩角就會平的。曙光還是賭氣地說,我不想做奴才。高秀全嗔怪地罵道,渾小子,什麼叫奴才,什麼叫人才,適者生存就是人才。曙光不服氣地還了一句,我做不了這樣的人才。高秀全又嗔怪地喊道,做不了也得做,這是命令。曙光愣了愣,見高秀全佯怒的樣子。一伸舌頭笑了,高秀全也就跟著笑了。接著高秀全歎了口氣又說,你還記得劉玉紅劉書記嗎,農業大學畢業的,把全鄉的農技推廣工作搞的紅紅火火,總書記還誇過哩。提成副書記後又自學法律,說當幹部必須懂法才能更好地為百姓做事,多好的人呀,就是工作上太叫真。在她負責的管區裏又搞民主測評又搞選舉,來真的,不走形式,群眾說好又有什麼用呢。結果選舉出的班子不完全聽鄉裏吆喝,大老板很不高興,想辦法把她調走了,對調來了個賈鮮桃,除了會搞男女關糸什麼本事也沒有,聽話是她的長處,是咱包書記跟前的大紅人。說到這裏高秀全不由的笑了,曙光便感覺出這裏麵還有插曲,很想聽,這時,電話鈴卻響了起來,高秀全一看見是包一傾的號碼,趕忙接了。包一傾隻說了一句話,下午兩點到我辦公室。高秀全想客氣幾句對方早已掛線了。高秀全苦笑著搖搖頭對曙光說,大老板啥時也是牛哄哄的,下午你騎摩托咱倆一塊去吧。

下午兩點鍾,高秀全準時來到包一傾辦公室門前。見門是虛掩著的,便正了正衣襟輕輕敲了兩下,沒有人應聲,就又敲了兩下,還是沒有人應聲。便輕輕地推開門擠了進去,曙光以為裏麵沒有人也想跟著進去。這時隻聽得高秀全忽然說,包書記,我來了。接著聽裏麵傳來大聲叫嚷,你怎麼搞的,挑選的什麼人,頂撞領導,目無上級,連上下頭都弄不清楚,上下級關糸都弄不明白,這樣的人怎麼能做接班人。明白著跟魏延似的,後腦上長著反骨。曙光聽了忙退了回去,伸手去摸後腦感覺很正常,心裏罵道,扯他娘蛋,哪有什麼反骨。這時又聽高秀全陪笑道,包書記你消消氣,他這段時間他生病了,不了解情況,他已經承認了

錯誤,保證改正,保證改正。包一傾仍在大嚷,我不聽邪,我不管什麽情況,這次給你麵子,再有下次非抓人不可。高秀全還想解釋什麼,包一傾揮揮手製止了他,緩了口氣說,我理解你,你也要理解我嘛,全鄉一盤棋你給我帶好頭才對嘛,我再提醒你一次,再發生類似事件不但抓人,我還要拿你是問。高秀全一個勁地說,是是是。包一傾便拉開抽屜從一條雲煙裏拿出一盒,扔到高秀全跟前說,把拆開抽吧。高秀全笑笑隨手裝進衣兜,包一傾忙說,我哩。高秀全笑著指指抽屜。包一傾搖搖頭沒有辦法的樣子,又從抽屜裏拿出一盒,打開封口抽出

了兩支扔給高秀全一支,高秀全忙掏出火為其點上,自己也就勢點上。包一傾的臉終於完全放了霜,望著高秀全熱情地說,老高呀,你勞苦功高,黨委政府不會虧待你的,你就放心吧。具體工作是郜豐年同誌負責,你一會兒與他見個麵吧。包一傾說著便站起來使勁地握了握高秀全的手,高秀全象是理解了包一傾的含義,激動地點點頭。

高秀全走出包一傾辦公室,見曙光在遠處站著便招呼其過來,掏出香煙說,你也抽上一支,不抽白不抽,大老板賞咱的,反正他也不會花錢買。曙光忙說,我不會吸。高秀全笑了,說,今後抽煙喝酒都要練練,場麵上的事應付自如才行呀。曙光突然摸了摸後腦勺說,這家夥說我有反骨,我怎麼摸不到呀。高秀全愣了愣說,人家哪有說你,人家說魏延哩,你怎麼摸的到。走,咱到郜鄉長屋裏喝茶去。曙光跟在後麵仍一個勁地摸自己的後腦勺,高秀全推開郜豐年辦公室的門,見裏麵沒有人,便找了兩隻水杯,隨手拿起桌上的茶葉盒,聞了聞不太滿意便放下,拉抽屜去翻,抽屜卻上了鎖,又到書廚裏去找。正翻著郜豐年回來了,高秀全抬頭望見不好意思笑了。郜豐年嗔怪道,瞎翻什麼哩,是翻這個吧。說著掏出一盒鑽石香煙,遞給高秀全。高秀全擺擺手說,剛才大老板賞了一盒雲煙,抽我的吧。說著掏出那盒雲煙抽出一支遞了過去。郜豐年見了說,賞的,不對吧,打劫的吧。你們幾個老支書很容易在大老板那裏成功打劫,可鄉裏幹部卻敬而遠之,不敢造次。你到底找什麼?高秀全實在地說,好茶葉唄。郜豐年歎了口氣說,我退下來的人哪還有什麼好茶葉,次茶能喝上就不錯了。我們還是說說具體工作吧。郜豐年打開抽屜拿出好茶,衝了茶,兩人就談起了工作上的事。曙光坐在一旁沒什麽可說的,就瀏覽室內的裝飾。這是隻一間的辦公室,裝修的還算不錯,但是比起包一傾和孫傳廷來那是差著行市。曙光見牆上掛的鏡框中都是人大工作的內容,就注意看了起來。內容規定的挺硬氣,可聯想實際工作中的現實情況,曙光便覺得有些滑稽了。郜豐年退了二線做了人大主任,一直感覺自己很委屈,在大夥麵前也沒了往日做鄉長時的那種傲氣和威風,見了人也會微笑了。在包一傾和孫傳庭麵前一付俯首貼耳的樣子,真讓人弄不懂基層官場上到底是怎麼個排列順序。再看鄉人大代表名單裏不是村支書就是村主任或者村會記,曙光懶得去看,就轉臉去看另一麵牆。一下子愣住了,這是一張巨大的青龍鄉工業開發區規劃圖,圖上標誌一期工程在東棗林占地一千畝,已建成使用,二期工程在南棗林村占地兩千畝已在建設中,三期工程占地四千畝將四個棗林村全部規劃進去,兩年後建設。曙光見了心中不免一沉,但一時弄不清楚這事是真的,還是用來胡弄上級吹牛皮的,也就沒有和高秀全說什麼,可心裏總覺得有刺在喉,堵得難受。

用了一個多月的時間路就飛速的修好了,南棗林村群眾按奈不住激動的心情,紛紛好奇地到油麵路上去走一走,一副興奮的樣子。曙光一直心情鬱悶,不願出家門。這天是青龍鄉的集日,高秀全打電話給曙光說,剛才郜豐年來電話說修路工程隊的老板要請咱們吃飯,我已經給吳全說了,咱們十一點鍾在中嶽酒樓門前碰麵,郜豐年安排在那裏。曙光心想這回狠狠造狗日的一頓,發民難財的家夥,見孫不捉是傻瓜。中午十一點整曙光準時趕到中嶽酒樓,吳全已等在那裏,見了曙光便說,郜大人他們到了一會了,在二樓雅間。曙光便隨著上樓進了雅間。一眼便看見了挖坑的司機,心裏一下子火往上竄。這時郜豐年一把抓住曙光使勁握了握,介紹說,這就是南棗林村的副支書林曙光同誌。司機師付馬上一把握住曙光的手,熱情地說,認識,認識,我們認識。郜豐年和高秀全見狀馬上哈哈大笑起來,吳全愣了一下也

跟著笑了起來。郜豐年又指著仍在慢慢喝茶的人,介紹說,小林,這是施工隊老板包一刀。這人便站了起來伸手與曙光握了一下,口中道,討飯的,討飯的。郜豐年又說,包老板不是外人,咱包書記的親堂弟。包一刀連連擺手說道,酒桌上都是兄弟,不要提你們的包書記,人家當人家的官,咱討咱的飯,兩碼事,兩碼事。介紹完了,大夥依次就坐。郜豐年當然是主角坐在了正座,他的左邊是高秀全,緊埃著高秀全的是包一刀。吳全本來坐在郜豐年的右邊,這時郜豐年說,小林年青有為,我喜歡。便拉過曙光讓其坐在自己的下首,吳全知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