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煩心的事不是沒有。這不，女兒玲玲在玩耍的時候，輕輕地咳嗽了一聲。我和妻當時都沒有在意。誰知到了夜裏，女兒的咳嗽加劇了，還伴著陣陣發燒。我和妻幾乎一夜不曾合眼，守在女兒身邊，不停地量體溫。家裏雖然備有常備藥，但沒有得到醫生的叮囑，我們絕不敢冒然給女兒服用。女兒自打生下來體質就弱，三天兩頭生病。家裏每個人都像嗬護小苗一樣，小心地嗬護她。女兒一點兒一點兒地長大。其間我們所受的辛苦隻有我們自己知道。我們平時很少吵架。每次吵架的起因都在女兒身上。我們都太愛女兒了，都抱怨對方對女兒照顧不周。如今女兒已經有好幾個月沒有生病了。我們都暗自慶幸，認為女兒的抵抗力增強了。女兒平時睡覺有一個最大的毛病，就是愛蹬被子。經常是我們一覺醒來，發現女兒精光光地睡在床上。我們曾給女兒買了一個睡袋，但女兒死活不在裏麵睡。為了解決女兒蹬被子的難題，在睡覺時，我們習慣將女兒放在中間，壓住被子的兩邊，這樣才避免了女兒身上被子地滑落。前幾天，女兒從幼兒園回來，堅決要自己睡小床。我們拗不過她。夜裏，我們經常起來給她蓋被子。誰知一時疏忽，女兒就得病了。
第二天，我們匆匆把女兒送到醫院。一檢查，——肺炎。需要住院。住院費三千。
妻子麵有難色，遲疑了一會兒，問：“醫生，不住院行不行？我天天抱孩子過來打針。”
醫生不滿地瞪了妻子一眼，說：“孩子都病成這樣了，你們還在這裏討價還價，就是為了節省幾個小錢，簡直不顧孩子的死活了。真是的，我沒見過這樣的家長！”
我的臉上發燒，“醫生讓住院就住院，你在這裏羅嗦什麼？你沒看見昨天夜裏把人沒嚇死。你要是怕影響工作，我在醫院陪女兒。快點兒交錢。”
妻子遲遲不動。
我有些生氣，“還愣著幹嘛！快點交錢。”
妻子怯懦地說：“我根本沒想到病情這麼嚴重，帶的錢不夠。”
“那趕緊回家去取呀！”
“家裏沒錢。”
“什麼？”
我一聽急了。我們倆口平時省吃儉用。每月工資發下來，我隻給自己留二三百元，其餘全部交給妻子保管。這二三百元包括我的煙錢，和家裏的一部分開資。我粗略地估算了一下，幾年下來，家裏的存款至少也在三萬元左右。
“家裏怎麼會沒有錢呢？”
“我把錢借給我弟弟買房子了。”妻子怯生生地低聲說。
“什麼？”這對我簡直像一個晴天霹靂。“這麼大的事你竟然不跟我商量，私自做主。你的膽子也太大了！”
“要吵出去吵。這裏是醫院。”醫生將我們趕了出來。
佳麗有一個不爭氣的弟弟。我每次到她家裏去，他的弟弟都穿著流裏流氣的衣服，留著女式的披肩發，見了我也總是一副待搭不理的樣子，從來沒有叫過我一聲“姐夫”。我對於這個“小舅子”自然也沒有好臉色。
佳麗這個弟弟上初中就談女朋友，高中自然是沒有考上。在家裏閑逛了兩年，什麼事也不幹，整天和一些閑皮二流子鑽在一起。佳麗的父親害怕他學壞，就掏了兩萬多元供給他上了技校。誰知他在學校什麼本事也沒有學到，光知道打架，三天兩頭闖禍。害得他父親到處花錢。兩年下來，折騰光了家裏的老底。曾經有一次，他來我家。礙於佳麗的麵子，我雖然不歡迎，但也沒有將他趕出家門。他磨蹭了老半天，才說他在學校又闖禍了，將一個同學的鼻梁打斷了。老師要他從家裏拿兩千元，否則就開除。佳麗看了我半天，要我表態。我始終一言不發。佳麗最終還是拿出了錢交給她。當然，他借錢的事從來也沒有告訴家裏。佳麗也不說。他的父母一直蒙在鼓裏。
還沒有畢業，他就將女朋友領到家裏。畢業後，又沒有找到工作。整天上網。人年齡不大，本事不小，已經將兩個女孩的肚子弄大了。有一個女孩的父親揚言要找人收拾他。他嚇得在外麵躲了幾個月才回家。為了安他的心，佳麗的父親張羅著給他找媳婦，說孩子都這樣，結了婚以後，性子自然會收起來。這家夥本就沒有定性，談一個不成，談一個不成，錢就像打水漂一樣。現在佳麗的父親又撩亂著給他買房子。說買了房子以後，媳婦就好找了。
現在連給女兒看病的錢都沒有了。我一時氣得手腳冰冷。看著懷裏女兒病懨懨的可憐相，我不由心裏一陣心酸。我不由分說，抱著女兒就走。
佳麗緊走幾步，急急地問：“你這是要到哪兒去？”
為了家庭的和睦，也為了給女兒創造一個良好健康的成長環境，我凡事都讓著妻子。今天我什麼也不顧了。
“你要到哪兒去？”佳麗拉著我的衣服。
“放開。”
我粗暴地掙脫了佳麗的糾纏，上了一輛出租車走了。
在車裏，我犯難了。我這是要到哪兒去？給女兒看病，我身上又沒有足夠的錢。想來想去，我想到了柳滎陽。但我又想到柳滎陽現在的處境，肯定花錢如流水。也不知道他現在有沒有錢。沒辦法，我抱著試試看的態度給他打了一個電話。沒想到他答應得很爽快。半個小時以後，他將三千元交到我的手裏。
為了懲治佳麗的自以為是，我讓女兒住到了一家距我家很遠的醫院。整整一周，我寸步不離地守著女兒。佳麗著急得頻頻打電話給我。我就是不接，也讓她嚐嚐馬王爺的厲害。在我的精心嗬護下，女兒的病情一天天好轉，精神頭也逐漸恢複。
“媽媽呢？怎麼一直沒有看見媽媽？”
“你姥爺死了，她回去守孝去了。”
我對佳麗的怨恨還沒有消除，所以當著女兒的麵說出了如此惡毒的話語。
生性善良的女兒放聲大哭。一時弄得我倒沒有注意了。整整一天，女兒都處在極度的悒鬱之中。這是她這個年齡段不該有的表現。我真後悔不該說出那句話。
女兒善解人意。她看見我和佳麗吵嘴，也知道媽媽不來的緣由，就不在我麵前吵著要媽媽了。一天夜裏，女兒在夢中呼喚起了媽媽，並且流下了傷心的淚水。弄得我鼻子酸酸的，決定病一好就將她送到她媽媽身邊。
七
在女兒住院期間，柳滎陽一有空就到醫院探望。
女兒對柳滎陽極有感情。每次柳滎陽來，她的小臉總樂開了花，坐在柳滎陽懷裏，絮絮叨叨地說著話。柳滎陽很有耐心地陪女兒說話、做遊戲。兩人簡直成了一對要好的朋友。在他們麵前，我反而顯得多餘。我不免有些嫉妒柳滎陽。不知道他在家裏如何對待他的女兒，肯定是個合格稱職的好父親。
一次，柳滎陽帶來了一個美豔的女子。我知道，這就是柳滎陽對我說過的劉婷。劉婷長著高高的個子，幾乎和柳滎陽差不多。長長的披肩發，顯得青春、飄逸，白皙、嬌嫩的皮膚，眼睛和嘴都很小，配著小巧的鼻子，襯著瓜子臉，更是恰到好處。說起話來，嬌滴滴的，一舉一動顯出南方女子的秀麗美。
誰知，劉婷的出現，反倒惹得女兒不高興。
“叫阿姨。”柳滎陽伏在玲玲耳邊輕聲地說。
劉婷也親熱地上前撫mo女兒的臉蛋，表示親昵。
女兒的眼睛瞪得圓圓的，氣憤地看著劉婷，小拳頭攥得緊緊的。
“玲玲，聽話，不能對柳叔叔沒有禮貌，柳樹叔平時最疼愛玲玲了。”我也幫著勸女兒。
但女兒真的生氣了，對我的話充耳不聞。在她的心裏，柳叔叔應該帶著柳虹的媽媽，而不是這位阿姨。
這讓柳滎陽碰了一鼻子灰。他和劉婷都覺得十分尷尬。無論他怎樣逗玲玲。玲玲就是不笑。無奈之下，他隻好和劉婷告辭了。
柳滎陽剛走，女兒對我說她想吃果凍。我不放心把她一個人留在醫院裏，但又不想讓女兒失望。
就在我為難的時候，臨床的婦女爽快地說：“大哥，你就放心去吧，這兒有我呢！”
我懷著感激出了門。住了這些時日，我們已經成了老朋友。她的女兒和我女兒得的是同一種病，住院的時間比我女兒晚。好心的她每次買好吃的東西時，從沒有忘記我的女兒。在沒有佳麗的日子裏，多虧了這位婦女。
當我表示感謝的時候，這位婦女回答：“這有啥！出門在外，誰能沒有一點困難？”
“大哥，孩子住院期間，怎麼就你一個人？”
這句話，婦女悶了好多天。一般孩子生病都是母親陪床。一直不見玲玲的母親出現，她的心裏一定以為玲玲的母親死了，或我們夫妻離婚。這個問題使她憋得難受，最後實在憋不住了，才不好意思地向我發問。
“孩子的爺爺奶奶年紀都大了。我不忍心讓兩位老人勞累，就沒有告訴他們。”
我答非所問。這更激起了她的好奇心，但最終還是咽回了想問的話。
我買果凍回來，玲玲正坐在母親的懷裏。自住院以來，這是她最開心的一次。
佳麗瘦了。她看見我，怯生生地擠出一個笑，又低著頭逗弄孩子，不敢再看我。
在這段時間裏，佳麗發瘋似的跑了好幾家醫院，到處打聽生病的女兒。但她不敢麵對我。最終，母愛戰勝了膽怯。在我出去的間隙，她毅然走進了病房。
八
柳滎陽對劉婷的感情越陷越深，已經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他經常不回家，主要的原因也是害怕水萍抱怨。劉婷的善解人意越發顯出水萍的“刁蠻人性”。他時常感到恐懼的是：有一天，真的離開劉婷，他不知道還能不能和水萍再生活在一起。他時常約我出去閑聊，談劉婷，談他的苦悶。他曾邀請我一起逛洗浴中心。我拒絕了。生活中，我和妻子雖然也時常發生摩擦，但我還沒有想過離開她。從他的嘴裏，我了解到第一手隱秘的戀愛資料。我仿佛又經曆了一次戀愛。
“人們都說坐台小姐隻會逢場作戲，她們的目的隻是為了錢。我看不盡然。劉婷就不是這樣的人。她是一個有情有意，懂得珍愛，肯付出的好女孩子。”
一次，柳滎陽把我約到一個飯店的包間。我們邊喝邊聊。上麵的話就是他在半醉半醒之間，很動情地告訴我的。
對於他的感受，我隻能默然。因為我沒有這方麵的體驗，也不想體驗。
看到我沒有說話。柳滎陽又說：“怎麼？你不信？剛開始，我也認為坐台小姐隻是為了錢。確實，我和劉婷的相識就是從金錢和肉體的交易開始的。熟悉以後，她終於露出了她的廬山真麵目。我經常去。老板娘也認識我。每次去，老板娘都熱情地招呼我。有時我自己掏錢，有時填單。我們經理在那裏有一個賬戶，玩過之後，填個名字就可以。我是司機，很多事都不瞞我。有時我去的時候，劉婷有客人，老板娘就叫別的姑娘陪我。但我的心裏隻有劉婷，對於別的姑娘一概回絕。一次，老板娘居然將小紅介紹給我。我們周經理一忙，就忘了小紅。小紅為了錢，也背著周經理接待其他客人。我當時也看出小紅也有這方麵的意思。但我不能，也不敢。
“老板娘說：‘你放心，我絕不會告訴你們周經理的。小紅多次在我麵前誇你，說你不光人長得精神，而且重情重義。’
“我連忙回絕：‘絕對不行。雖然小紅長得不錯，但是打死我也不敢。和領導搶食，我難道不想在單位混了？再說周經理對我不錯，我不能忘恩負義、恩將仇報。’
“任憑老板娘把嘴皮磨破，我就是不沾小紅。”
“你這人還是挺講義氣的。不管結局如何，劉婷是個好姑娘。你要好好珍惜。”我說。
“這個自然。我們接觸的次數多了，對於性的需求也不像剛開始那麼強烈。剛開始，一進門二話不說，就知道脫褲子。慢慢地，我去找劉婷隻是為了洗個澡，和她聊一會兒。隻要和她在一起，什麼事不做，我也感到極大的滿足。我洗澡的時候，劉婷給我搓背。她的動作很輕很柔，很舒服。有時她還給我唱她們家鄉的小調。當然也不是總這樣。當我把手伸到她的胸前，她就明白是怎麼回事。她會輕輕地問：‘你是不是需要？’得到我肯定地回答後。她這才慢慢脫去衣服，滿足我一次。看著她紅著臉，扭捏的動作，我有一種初戀的感覺。有時她會主動找我。她想我的時候，就會打電話給我。我就將她從洗浴中心領出來，一玩就是一整天。我們一起遊覽了華清池、大雁塔、興慶公園、動物園……我們在一起時，劉婷很少亂花錢，對我的大手大腳，她還常勸阻。一次，我們去逛商場，我提出給她買一身新衣服。劉婷堅決不要。在我的堅持下，她隻買了一個頭花，花了十元錢。你說這樣的女孩子，難道眼裏隻認得錢嗎？”
“劉婷不是，但小紅就是那種隻認得錢的女孩子。我看你們周經理還沒有你眼頭高。”
“也不能這麼說。周經理隻是尋歡作樂，找小姐就是為了滿足生理上的需要。花錢就是幹那事，赤裸裸的，沒有一點隱瞞。也從不對哪個女孩子動情。他不光找小姐，還在外包了兩個二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