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烈的福爾馬林的味道刺激著圓山的神經。
在法醫解剖桌上，是一張熟悉的麵孔。清秀而安靜的臉跟睡著了一樣，幾個小時前還在跟自己激烈爭論的女學生，現在就隻剩下一具冷冰冰白慘慘的屍體。
“圓山警探，你認得死者嗎？”
“認得……”圓山開口，聲音不住地顫抖著，攥緊的拳頭讓指節發白。“昨晚來報案的就是她，她留下了一本筆記本，裏麵署名……秋木螢。”
“前輩，你今天要不要回家休息。”川島有些擔心圓山的狀態，今天的他顯得虛弱又疲憊。
“是我害了她……她一定是去找證據了，想要說服警察。”
圓山想起在她留下的筆記本扉頁上的話:
“謀殺是獨特的，因為它完全破壞了受害人。所以社會必須為死者說話，而且應以死者的名義來要求補償或行使赦免。——w. h.奧頓”
“前輩，你確定你真的不需要休息一下?”
“我要的不是休息，是真相!”圓山氣哼哼地說，突然覺得鼻子裏有一股熱流湧動，手下意識地一擦，低頭一看，手上已經沾滿了鮮血。
圓山佳之趕到醫院，就看到川島抱著小夫可憐巴巴地在走廊上度著步。
“川島先生，我哥哥怎麼了?”
“醫生說前輩他流感引起了嚴重的肺炎，現在是高燒不退，情況很危急。”
“他不是該在家裏休息的嗎？”
“是這樣的，這個月是我們組值夜，但是昨晚我們全隊出動有任務，圓山前輩就回去值班了。後來又發生了一件很古怪的事情。”
“先不用跟我詳細講了，我得去看看他。”
“他現在誰都不見……”
“為什麼?”
“他要求立刻出院。昨天晚上有一個報案人，今天她的屍體就被發現了。”
“他覺得自己對這個死者有責任?”佳之能夠猜到個八成。
川島用力地點了點頭。
*
“圓山愛治療不治療的，哪怕高燒到死，我也不能由著他性子挑案子來查!”
川島夾在隊長和前輩之間是左右為難，那邊是自己和佳之小姐連哄帶騙的才吃了藥打了針，條件是自己得拿到這個案子並且隨時彙報情況。
接手這個案子的是七課的人，川島想用私人感情去探聽一下情況都不行。正愁得撓破腦袋，突然聽到圓山佳之的聲音：
“太感謝了，杉木前輩！“
川島抬頭，沒等佳之開口已經先問了：“佳之小姐，你跟七課的人也有交情？”
佳之點了點頭，一臉神秘的笑：“之前實習的時候曾經跟過七課的案子，杉木前輩對我挺照顧的。我跟他說了一下我哥的情況……”
“他同意讓我們加入調查？”川島眼前一亮。
“當然不可能啦！”佳之欣賞完川島瞬間黯淡的神色，又接著說：“不過他也說了，休班的警探要做什麼都屬於人身自由。而且，他可能不小心把證物筆記本放在桌上然後出去喝了杯咖啡。“
佳之晃了晃手上的一遝複印件，川島一下子就精神了。
這一次的辦案中心就設在醫院圓山的病房裏。因為流感肆虐，旁邊還住著一個同樣肺炎的老伯伯，幸而老人家有些重聽，小聲說話，也不至於泄露案情。至於小夫，本來是決不允許出現在病房裏的，被佳之巧妙地混在探病的花束水果籃裏麵，頭上頂了個大蝴蝶結佯裝成了兔子玩偶蒙混過關。
川島和佳之負責跑腿，不能去第一案發現場，兩人決定去一趟清水大學的犯罪心理學係。亮明身份之後，兩人被帶到秋木螢所在科係的教導主任的辦公室裏，裏麵的“主任”是一名出年輕英俊的男人。
“你好，我們的警局刑案六課的。我叫川島，這位是我的同事，圓山。”川島亮了亮警員證。
“你好！”男人非常熱情地站起了身子，用力地握了握川島的手，衝著兩人微微一笑：“我是神內川，是這裏的代理教導主任。教導主任出外公幹期間暫管係裏麵的業務。“
“我們這一次來，是關於你們的一名學生秋木螢的事情。”佳之說道。
神內川主任的臉色顯得有些沉重，歎了口氣，回答道：“關於秋木同學的事情已經有警方的人聯係過我了，不知道為什麼你們又要來問一次呢？”
“哦，是這樣的，我們不同課的同事合作會有不同的側重，不好意思，還是想通過你了解一下關於秋木同學的一些情況。可能需要十來分鍾的時間。”
神內川主任叉著手，靠著椅背，又是一聲歎氣：“我其實跟之前的警探說過，秋木同學就是個普通的同學，挺勤奮的，也很好學，為人有些執拗也有些直率，有時候在課堂上跟老師爭執起來，一定要分個是非黑白才算完。我兩年前帶過她幾門課，也算是挺欣賞她的。沒想到發生了這麼一件不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