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70章 :翻天覆地(1 / 3)

因對二夫人周氏大打出手了一番,李錦然與蘭芝二人隻覺心中多日來積壓的怨恨與委屈都找到了發泄點。二人逛遍了長陽城的每一個角落。李錦然帶著蘭芝去吃兒時吃過的甜點,味道依舊如昔。她心情十分愉悅,與蘭芝在水雲閣喝茶聊天,待斜陽散去,夜色籠罩時方才慢悠悠地打道回府。

這夜月色極美,二人又起了賞月的心思,就這麼一耽擱,回到李府已是子時。

曾經二人進李府的大門總要受守衛的臉色,而今晚歸守衛見之皆是滿臉的焦急。二人又是喝了些酒,守衛生怕兩人在回梅苑的路上不慎跌入湖中,隻留下兩人守門,其餘皆暗暗跟在李錦然的身後以防萬一。

蘭芝酒量甚淺,此時已醉得一塌糊塗。她笑眯眯地捏著李錦然的臉,嘟著嘴道:“笑啊,你要笑啊,知不知道每天看見你一個人孤單的樣子,我就好心疼。唔,蘭巧死了,我唯一的親人就是你了,你要不開心我也不會開心的。”

蘭芝喝醉了可李錦然並沒有,母親孫氏是愛釀酒之人,早些年她曾拿著筷子偷偷地蘸酒喝,因此今晚所喝的酒對她不過九牛一毛。蘭芝說的話令她心頭一熱,眼淚險些流了出來,急忙低下頭去擦。蘭芝見她低著頭以為又不開心了,酒上了頭膽子也比平時大許多,狠狠地敲了下李錦然的頭,怒道:“不準難過,給我笑!”

李錦然被蘭芝這一下敲的,弄得哭笑不得,扯了扯嘴角對她笑了笑。蘭芝才心滿意足,將頭靠在她的身上,道:“咱們後麵有人跟著呢。”

李錦然扶著搖搖晃晃的她回道:“我知道。”

蘭芝瞪大了眼睛看著李錦然道:“你也會武功,怎麼從來沒跟我說過呀。”

李錦然搖了搖頭,她怎麼會有那本事,不過是因為這些日子在李府的地位高了起來。今夜她們二人又喝了酒,守衛怕出事才會跟著她們的。看蘭芝迷迷糊糊的樣子,她也不打算解釋,隻是笑了笑。想到她說的也字,不由問道:“莫非你會武啊!”

蘭芝對此很是驕傲,臉上的表情又幸福又嬌羞,眼裏露出李錦然少見的柔情蜜意,笑道:“是阿信教我的,她說女人在外總要學點什麼防身。”

“蘭芝,阿信喜歡你嗎?”若在平時,蘭芝必然不會對她說這些。可她又想知道阿信對蘭芝的態度如何,裝作漫不經心地問道。

“他說他的命是西涼的,隻為西涼生,為西涼死。他說我是大慶人……”蘭芝彎著腰忽然吐了起來,吐完後又笑了笑,豪爽地說道,“沒有關係,我喜歡他就好了。小姐,我真的好喜歡他啊。”

李錦然將她扶起來,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道:“嗯,我知道,再等幾日好不好。等周荷的事塵埃落定,你便與他一起去西涼可好?”

蘭芝的眼睛頓時變得亮晶晶的,滿眼帶著笑意,歡呼雀躍地說道:“小姐,你真好。”

李錦然溫柔地看著蘭芝,心裏已作出了決定,無論如何也要將蘭芝送出李府。阿信雖沉默寡言,卻是個能值得托付終身的男人。蘭芝一路上說了很多話,許是感到疲憊了,隻靠在李錦然的肩膀上,任由她攙著自己向前走,就連到了梅苑仍未察覺。李錦然輕輕地晃了晃她,蘭芝皺了皺眉頭。李錦然無奈之下將她扶到屋裏躺下。看著蘭芝熟睡的臉,她眼裏皆是暖暖的笑意,將蘭芝的手塞進被子後,悄悄地退出了門。

彼時月色清明,梅苑寧謐安逸,她坐在庭院的桌邊等著納蘭信,算著時辰差不多也該到了。

門外有聲音傳來,李錦然立刻站起來急切地將門打開。納蘭信正要開門的手停在空中微微地愣了愣,似是沒料到她已經回來了,很快又回過神側過身。身後那人身著雲霏妝花緞長錦衣,眉眼溫柔地看著她。

李錦然久久地站在原地,似是不敢相信,緊緊地閉上了眼睛,又緩緩地睜開朝那人看了過去。見那人仍站在原地,再也忍不住地撲向那人的懷裏,眼裏帶著喜悅的淚花叫道:“母親,我以為……以為再也看不到你站起來了。”

納蘭信見李錦然哭笑著,在一旁勸道:“夫人已病愈,你怎還這般哭哭啼啼的,讓夫人以為你受了什麼委屈。”

李錦然擦了擦臉上的淚水,笑意盎然地看著孫氏,摸了摸她的臉又圍著轉了幾圈,生怕納蘭信說的病愈不過是個安慰她的假象。孫氏似是看出她的心思,笑著朝梅苑走了進去。李錦然眼睛又亮了,緊緊地跟在孫氏的身後。納蘭信甚少見到李錦然如同孩童般的模樣,一時不忍打擾這對母女敘舊,向自己的屋裏走去。

李錦然將孫氏拉到床榻邊,在燭燈下細細地看了一遍又一遍,看著她發鬢上點點銀絲,有些惆悵。孫氏見她微微蹙眉的模樣,笑道:“你這孩子,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不過幾根白發就叫你愁眉不展。若到了這把年紀還如你這般青春貌美,那才叫奇怪。”

李錦然窩在孫氏的懷裏,小聲嘀咕了一句:“周氏就看不出半點老態。”

孫氏身體一顫,聲音低沉了下去:“你說的周氏可是周良的妹妹?”

“你認識她?”李錦然滿眼皆是疑惑地看向母親孫氏。周氏分明是在母親大病之後才來的李府,按理說不該熟悉才對。

孫氏若無其事地笑了笑,仿若方才的恍惚不過是個錯覺。她輕聲地說道:“當年的舊事了,不提也罷。”

李錦然見孫氏神色疲憊,似是不願提及當年的往事,卻又怕日後她得知周氏如今在李府的地位深受打擊,便婉轉提醒道:“如今她已嫁入李府,府上大大小小的事務都是她在一手打理……”

孫氏的臉色越發蒼白,讓李錦然忽然止住了口,輕輕地扯了扯孫氏的衣裳。孫氏明白她的這個小動作。當年她鬱鬱寡歡時李錦然就曾做這個小動作來打斷她的思緒,讓她明白無論發生什麼事,都有女兒陪伴在身邊。她摸了摸李錦然的頭,滿眼慈愛地說道:“傻孩子,我沒事。”

李錦然低垂著頭,聲音悶悶地說道:“母親,以前是因為你生病了。如今病愈,周氏如今有的,你也都會有。”

孫氏搖了搖頭,輕聲歎道:“隨她去吧,我隻想和你跟錦繡守在一起好好過日子。”

孫氏在屋裏看了看,並未見到錦繡的人影。李錦然怕孫氏擔心錦繡的去處,急忙將錦繡與趙翰之事說了出來,隱去了其中的利害關係。孫氏聽聞錦繡與趙翰情意相投,不免心中安慰不少。因是走了一天的路,孫氏隻覺疲憊不堪,正要回海棠居休息,李錦然卻將她攔了下來。孫氏問她緣由又不說,隻微微一想便明白過來。人情世故她不是不懂,在李錦然麵前,似乎毫不介意般笑道:“既然海棠居暫時住不了,那我就去錦繡的屋住吧。”

李錦然點了點頭,目送孫氏離開後整顆心變沉重了幾分。母親如今病愈歸來,縱然不爭不搶,可屬於母親的東西她勢必都要討回來。

翌日清晨,李錦然仍睡意蒙矓,便聽見門外蘭芝興高采烈的歡呼聲。她揉了揉眼睛穿衣起來,倚在門檻看著蘭芝笑容滿麵地拉著孫氏的手,興致勃勃地談天說地。蘭芝性子活潑、直言豪爽,說到趣處,令孫氏開懷不已。見此情景,李錦然嘴角揚了揚。納蘭信正從門外進來,見氣氛歡樂不由也笑了笑,卻在看向李錦然時眼裏的笑意又都隱了下去,露出一絲擔憂。

李錦然捕捉到這一閃而過的目光,見納蘭信已朝他的屋裏走了進去,她也跟了上去。蘭芝神色幾不可查地變了變,很快又與孫氏笑談了起來。

李錦然關上門的那一刻,納蘭信從袖中拿出一封信遞給了她。李錦然接過信拆開來看了看,字跡倒是不陌生,當時她生病所開的藥方正是出自此人之手。衛相信中先是交代了孫氏病情有所好轉切忌飲酒,又列了日後孫氏所需服用的藥材。她抿著嘴輕輕地笑了笑。衛相怕是急著回西涼為拓跋照治傷,又擔心孫氏回府上照顧不周病情複發,故而留信一封。可很快,她就笑不出來了。衛相為孫氏治病,偶然發現孫氏除卻病情之外,還中了一種連他都未見過的毒。這種毒慢慢地侵蝕著孫氏的身體,竟然已有十幾年了。李錦然閉上眼睛,心中複雜萬分。母親到底惹了誰,要讓對方下這樣一種狠毒的毒。

李錦然將信合上,見納蘭信眉頭緊蹙,便知此信所提之事已被他知曉。母親能中毒數十年不死,想要再去查明真凶已是天方夜譚。可當初害她的人目的何在,又是誰?任憑李錦然再聰明此時也是一籌莫展。在她記事以來,母親與她同食同行、形影不離。若是有人要投毒,她怎會好端端地沒事。

納蘭信見李錦然冥思苦想仍一無所獲,忍了又忍,終還是將心底的話脫口而出:“在我接夫人走時,衛相曾懷疑夫人半身不遂也是由於中毒引起的。隻可惜衛相未能將這毒找出來,主子又出了事。”

納蘭信的話方才落下,李錦然的目光陡然變得狠絕起來。她緊緊地捏住信,神情憤恨無比。此時的李錦然如同一隻凶狠的猛獸,這讓納蘭信眉間的擔憂又添了幾分。納蘭信想了想,又道:“小姐,衛相識得天下藥草無數,天下奇毒皆有涉及。連他都查不出的毒,怕對方來頭不小。衛相甚是擔心你會查下去,才讓我不要對你提及此事。可我也要走了,若是你仍被蒙在鼓裏,稍不留意夫人怕是還會再慘遭毒手……”

李錦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半晌道:“你走之前,可還願再為我做一件事?”

李錦然是拓跋照心心念念的女人,若是拓跋照在這裏必也會幫她。他點了點頭,無論李錦然讓他做什麼,絕不拒絕。

“把海棠居燒了吧,你也因此被我逐出李府。隻是這樣的離開,要讓西涼副帥受委屈了。”李錦然看向納蘭信認真地說道。

從最初的難以置信到納蘭信的提醒,她已漸漸有了頭緒。母親孫氏自患病之後,便從紫陽閣搬到了海棠居,倘若有人下毒必是在海棠居下手。母親這毒已有十幾年,海棠居母親如今再也去不得。她又不能光明正大地找人一處處尋藏毒之地,如今隻有讓母親另擇他處住了。

納蘭信明白李錦然的用心,也知法子雖魯莽衝動了些,卻是當下最有效的。

這一日李錦然與孫氏去吳氏那裏走了一遭。吳氏心裏也很高興,對孫氏有說有笑,拄著拐杖又領著二人在李府慢慢地散著步。李錦然心裏清楚吳氏這般做的目的,她是想讓李府所有人都知道孫氏如今病好了,那些流言蜚語也該散了。

吳氏自從回了李府後甚少出來閑庭漫步,當府上眾人見孫氏挽著吳氏的手時,皆連連行禮,看向孫氏的目光也變得小心謹慎起來。吳氏笑吟吟地看向孫氏,道:“如今你病好了,就可以陪陪我這老婆子。這麼些年來,連說體己話的人都沒有。”

孫氏淺笑道:“以後我跟錦然都陪著你。”

吳氏笑容更甚,王嬤嬤在一旁也抿著嘴笑。

“母親說的這話聽著可真叫人寒心呢!難道我沒陪著您嗎?”眾人說話間,不知何時周氏已來到了此地,話又被她聽去了多少。

周氏此番話若在以往,定叫吳氏心裏歡喜。周氏隻要知她回了李府,總會陪著她聊些感興趣的話題。可周荷卻惹得吳氏心中十分不快,又派人查到這些年來,周氏對李錦然姐妹做過的事,越看越不喜歡,故而開口道:“你做的事,也讓老身寒心不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