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70章 :翻天覆地(2 / 3)

周氏臉上還掛著的微笑一時僵在原地,知道吳氏是在記恨著周荷做過的事,順帶也將自己恨上了,心裏暗罵了周荷數次,又看了眼病愈的孫氏。孫氏當年就深得吳氏喜歡,如今身體好了,倘若不處理好二人的關係,隻怕她在李府的地位是保不住了。她笑盈盈地走向孫氏,故作體貼地說道:“妹妹真是罪該萬死,姐姐病好了我竟然還不知,該打該打……”

她說著這話,揚起手作勢要打自己的臉。孫氏笑著將她攔住,滿是真誠地說道:“妹妹不必自責,我病愈後將一切都看透了。人生在世,應當活個輕鬆。這些年老爺外出征戰甚少回來,李府卻井井有條,你功不可沒……”

“為姐姐分擔是妹妹應當做的事。”周氏微微一笑,“如今姐姐好了,妹妹也是時候將李府的事交給你了。”

孫氏看向一直默默不語的李錦然,眼裏流露出疼愛之色。她挽著吳氏的胳膊輕聲地說道:“這些年我虧欠了母親與錦然姐妹許多,如今一刻也不想再耽誤下去,隻怕還要妹妹繼續操勞呢。”

孫氏此話令周氏頗為詫異,以為她好了之後必定會排擠自己。可她卻不爭不搶恬淡溫柔,性子依舊如同當年。周氏微微笑道:“姐姐倒是樂得輕鬆,勞累的可是妹妹啊。”

“不然,累累我可好?”一直未曾開口的李錦然忽地開口道,朝周氏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如同在說著玩笑話。

周氏麵色變了變,正欲開口。孫氏便低低地斥道:“沒大沒小,這些年來你就是這樣跟你二娘說話的?”

李錦然被孫氏這一訓斥,低下頭不再言語。一旁的吳氏見李錦然受了委屈,將她攬進懷中,看著孫氏說道:“不是你教的她,你有什麼資格教訓她。”

這些年孫氏不僅沒有教過她,連噓寒問暖都不曾有過,吳氏此話刺痛孫氏的心,她的臉色蒼白了起來。李錦然見孫氏心中不好受,急忙道:“祖母,母親教訓的是,是錦然失禮了。”

周氏笑道:“姐姐,錦然不過是個孩子,你怎這般較真起來,瞧她都快哭了……”

孫氏今日見周氏一麵,隻覺她比當年更為厲害,說話處事滴水不漏。當年她都不是周氏的對手,遑論今時。李錦然是她的孩子,心中所想自己怎會不知。若不是她在府上受了委屈,又怎會不放過任何時機令周氏難堪。再站下去隻會讓她明白如今的遭遇,撐著額頭疲憊地說道:“母親,我有些累了。”

孫氏身體本就柔弱,又生了這麼多年的病。吳氏見之心疼不已,讓李錦然將她扶了回去,又不想與周氏待在一起,遂尋了個理由便讓王嬤嬤攙扶著回了竹苑。

周氏若有所思地看著吳氏離去的背影,孫氏一醒過來吳氏便對她冷淡如冰。李錚對孫氏的感情猶在,倘若回來後看見她病愈,那自己的地位何在?又想到李錦然在牢房讓她受的屈辱,她攥緊了手掌心。

李錦然小心翼翼地扶著孫氏。待四下無人時,孫氏便鬆開了李錦然的手,目光直視著她說道:“周氏心機深沉,你鬥不過她。我也不想你變成一個終日算計的人,我要你答應,從今往後不要再與她爭鬥!”

李錦然見孫氏甚是嚴肅,倘若此時不答應隻怕她身心不得安寧,想到她久病初愈受不得刺激便點頭答應下來。孫氏才褪去嚴厲之色,目光變得柔和起來,與她一道往梅苑走,柔聲說道:“母親不知還有多少日子可活,隻想看著你跟錦繡安然無恙,再別無他求。”

“您會長命百歲的!”李錦然寬慰地說道,“人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孫氏看著李錦然燦若桃花的容顏,想說些什麼,卻又埋在了心裏,隻問了問現在是什麼年份。李錦然回了她之後,她微微一歎,隻覺時光如梭光陰似箭。她記得自己在大盛四十二年得了一場重病,整日癱瘓在床,在之後就如做了一個長長的夢,沒想已有十四年了。

孫氏又問及孫家如今是何模樣,一直向前走的李錦然突然頓住了步子,猶如腳上被人綁了巨石般再難前行一步。外祖父戰死沙場,外祖母無法接受這噩耗當夜便也跟著西去。同年冬,舅舅被查出貪贓枉法隔年處斬,曾經位高權重的孫家隻兩年的光景便煙消雲散。李錦然再提起這些往事,眼裏淚水漣漪。她永不會忘記那年外祖母死時仍未閉上的雙眼,也不會忘記舅舅被裝進牢車裏押往刑場的悲戚。保安街兩旁圍著密密麻麻看熱鬧的人群,他們朝他扔汙穢的東西,說著不堪入耳的話……往事曆曆在目,她閉上眼再不敢回想。

孫氏重重地一歎,擦去李錦然的淚,心疼地說道:“苦了你了。”

李錦然看著孫氏堅定地說道:“隻要我受的這一切能換來我們的幸福,所有的都是值得。”

孫氏又歎了口氣,卻不再說什麼,與李錦然一起向梅苑走去。

回到梅苑後,孫氏問蘭芝要來繡花針與絲線,在屋裏刺繡打發時間。李錦然如往日般拿起詩書細細閱讀,蘭芝在花圃裏澆花除草,納蘭信神出鬼沒令人找不到蹤影,梅苑似乎又回到往日的安靜。可李錦然心裏知道,過了今夜梅苑將會變得不一樣了,會比從前更加冷清。

是夜,海棠居的院門被人打開,來人進了海棠居撬開孫氏的房間,將金銀首飾盜走之後,在海棠居放了一把大火。熊熊燃燒的大火將海棠居照的大亮,來人踏出門後戴在腰間的玉佩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天微微亮時,梅苑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李錦然一夜未睡,聽見腳步聲漸漸走近,嘴角微微揚起,卻躺在床榻上假寐。門被人輕叩了兩下,她未做理會。門外人並未有多大的耐心,直接推門而入。李錦然不緊不慢地從床榻上坐了起來,故作睡意蒙矓地看向來人。

“錦然出事了,海棠居被人燒了。”二夫人周氏麵色焦急地說道。

李錦然嘩地從床榻上爬起來,急忙將衣衫穿好,故作驚訝地說道:“我去看看。”

二夫人攔住她欲出門的動作,將手上碎成兩半的玉佩遞到李錦然的麵前。李錦然神色詫異地說道:“二娘這是?”

二夫人別有意味地笑了笑,說道:“在海棠居門口發現的,你說這是什麼?”

李錦然餘光瞥了眼玉佩上的信字,目光震驚地看向二夫人,慘白著唇說道:“不可能是真的……”她踉踉蹌蹌地奪門而出。二夫人看著她失魂落魄的模樣,笑意湧出眼底。

二夫人每逢出門,身邊總跟著幾個丫鬟,見李錦然神色慌張地跑了出去,並未如從前那般露出譏笑的表情。二夫人看著這些丫鬟漸漸偏向李錦然,笑得極為詭異。再過不久,李錦然的身邊再無一人,看她還如何能囂張得起來!

李錦然狠狠地敲打著納蘭信的門。門久久未開,她微微地向後退了退,抬起腳用力地踹向那門。二夫人站在院子中央,看著一向鎮定自若的李錦然也有狂躁悲憤之時,心中大為快意。

李錦然正要抬腳繼續踹向那門,納蘭信揉著惺忪的眼睛從裏麵打開,見李錦然氣喘籲籲地看著他,臉色變了變,開口道:“小姐找我何事?”

“這麼晚還沒起,昨夜去了哪裏?”李錦然冷冷一笑,推開納蘭信就要進去。

納蘭信身體橫在門口,麵色鐵青地說道:“小姐這是在質疑我?”

李錦然將二夫人帶來的玉佩狠狠地扔在納蘭信的身上,怒道:“睜大你的眼睛看清楚,這是誰的東西,可還有何說辭?”

納蘭信瞥了眼地上的玉佩,原先的氣勢瞬間瓦解。李錦然像是明白了什麼,連連地向後退了幾步。

蘭芝在廚房煮飯,聽見院子裏李錦然忽高忽低的聲音,生怕她吃虧,急忙跑了過來。見李錦然神色憔悴,心裏一疼走上前扶住她,輕聲地說道:“不過是個玉佩罷了,也許是有人不安好心故意陷害的呢?”

落話間蘭芝目光刻意地停留在二夫人身上片刻,眼裏是滿滿的恨意。二夫人不禁想起蘭芝在牢房裏對她又踢又打的事,開口對李錦然說道:“玉佩不能證明什麼,那總有其他的東西能證明。海棠居被人燒的精光,值錢的東西也被人盜走了,最早發現海棠居失火的丫鬟在門口也撿到了這個。”二夫人將衣袖中的銀釵拿了出來,在李錦然麵前晃了晃,別有用心地說道,“這還好,隻是燒了海棠居。倘若姐姐在裏麵,那可就不好說了。”

“你這是在挑撥離間,阿信行得正,豈看得上海棠居那些東西。”自從知道他在為拓跋照做事後,蘭芝便明白他在西涼必是有身份的人。海棠居又多年冷冷清清的,怎會有值錢的東西。她狠狠地看向二夫人。

李錦然目不轉睛地看著二夫人手裏的銀釵,聲音冷得出奇:“誰說的我都不信,我會自己去查的。”

納蘭信臉色大變,勃然大怒:“誰敢進來?”

二夫人麵色嚴厲,高聲說道:“就知道你定不會從實招來,外麵的人還不進來,要我請嗎?”

門外幾個高大的仆人進來,將橫在門口的納蘭信五花大綁。納蘭信故作掙紮了幾下逃不開,被仆人推到了院子裏。蘭芝見之心中更是氣急,拉住李錦然的手道:“小姐,你怎不開竅了,阿信是我們患難與共的人啊。”

李錦然麵無表情地掙脫蘭芝的手,命仆人進去搜查。幾個仆人進了納蘭信的屋裏翻箱倒櫃地找,未過多久便從裏麵抬了一個箱子出來,裏麵裝了一些書畫字卷、工藝精湛的刺繡,還有幾隻銀鐲子。蘭芝麵色一白癱坐在地上,納蘭信頭低了下去。

李錦然又命仆人去蘭芝的屋裏搜查,從裏麵翻出一隻玉鐲子。李錦然冷冷地看了蘭芝一眼。蘭芝搖了搖頭,神色淒婉蒼涼:“小姐,我不知這東西是哪裏來的,有人要栽贓陷害我。”蘭芝拉住李錦然的衣裳道,“我跟了你這麼久,我是怎樣的人你再清楚不過……”

“不,我從不曾看清楚過一個人。我待紫鵑親如姐妹,可她卻背叛了我。我從未將阿信當作外人,可他卻為了金銀財寶泯滅良知。你呢,哈哈哈……”李錦然看著蘭芝仰天長笑,“我將你當作親人,待你不比錦繡差。你口口聲聲地說自己是無辜的,那你告訴我,這玉鐲從何而來?”

李錦然將玉鐲狠狠地摔碎在地,滿心淒然憤恨:“我待你們這般好,你們卻狼心狗肺。給我滾,滾出李府,我再也不要見到你們了。”

蘭芝癱坐在地,臉上一片慘白。她忽然想起李錦然曾說,要讓自己與阿信一起離開李府的話,如今阿信被人冤枉火燒海棠居,又從她的屋裏搜出大夫人孫氏的鐲子……忽然明白了,李錦然這是在逼著她離開。她知道自己不會主動離開她的身邊,便出此下策。蘭芝忽然跪在地上號啕大哭,緊緊地抱住李錦然的腿道:“小姐我知錯了,求您給蘭芝一個機會,蘭芝絕不再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