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66章 :夜闖梅苑(1 / 3)

沈信從屋裏走出來,帶著那些人一間間地搜了下去。李錦然站在院子中央,感到背後的目光如芒在刺。她暗暗發笑,就知道這些來人追查刺客是真,要嫁禍她也是真,否則為何不在他進入李府時就將其抓獲,反而眼睜睜地看著他進了梅苑才大聲喊叫抓刺客。看來這些人並不認得刺客的真容,不然沈信出現在他們的麵前也不會這般風平浪靜。對於沈信的身份,在將這些人處置之後必然要好好地問上一下。至於現在……她目光陡然轉冷,想讓她死的人,她必不會讓他們活得安生。

須臾後,領命搜查的人又回到了梅苑中央。首領見一無所獲當即變了臉色,滿臉殺氣地看向李錦然:“好大的膽子,竟敢窩藏刺客,把她給我抓起來嚴加審問。”

那幾人便按住李錦然的胳膊將其壓在地上。沈信目光變了幾變,欲上前出手相助,便被蘭芝從後拉住了手。沈信正要掙開她的手,隻聽蘭芝用極小的聲音說道:“莫要壞了小姐的計策。”沈信忍耐再三才沒有出手。

李錦然跪在地上睜大了眼睛看向首領,不可置信地說道:“你說梅苑有刺客,我已讓你們進來搜查。如今沒有找到,卻又說我窩藏刺客。我看有刺客不過是你們的說辭,你們根本是來抓我的,為什麼?”

那首領冷冷地笑道:“我們親眼見到刺客闖進梅苑,如今跑了進來卻不見蹤影,你還說不是共犯。老爺有命,凡與刺客有關的人,寧可錯殺一百,不可勿失一人。”

李錦然掙紮著要從地上站起來,身體卻被那些人牢牢地按住,高聲說道:“你們想利用刺客之由殺我,是二夫人指使的,對不對?”

那首領眼睛裏殺氣徒增數倍,摸向手中的劍就要刺向李錦然。然劍還未出鞘,隻覺心口一陣劇痛,猛然吐了兩口鮮血。他還來不及往背後看過去,便癱軟地倒了下去。李錦然頭也未抬,便知傷首領的為何人,心道來的真是時候。隻聽趙灝怒喝一聲:“還不放開李小姐!”

那幾人未曾看見趙灝身後的侍衛如何使出招式便將首領打倒在地,便知若要硬來怕是自己吃虧,何況眼前的人還是二殿下。當下不再猶豫,將李錦然鬆開。趙灝幾步走到李錦然的身邊,將她從地上扶了起來,見她潔白的裙擺上塵土點點,當下轉過身將先前壓住她肩膀的人狠狠地一腳踹倒在地。那人痛哼了一聲,卻不敢有半點怨言。

趙灝欲將李錦然扶進屋裏,李錦然卻撇過頭不願看他。趙灝臉色一沉,聲音冷了幾分:“你一出事我便帶人趕了過來,怎還怨我前些日子將你趕出來嗎。”

李錦然頭也未抬,一人往屋裏走去:“讓他們看見了不好,傳到蘇悅耳裏,怕要壞了你的大計。”李錦然將蘇悅二字咬得極重,扯了一抹苦笑道,“如今美人在懷,又能助你得到想要的,卻還能想起我,我是不是該感激涕零?”

若是趙灝再晚來一些時辰,見到的就是李錦然的一具屍體。是以麵對李錦然的冷嘲熱諷,他並未生氣,隻看了看欲要殺害李錦然的人,說道:“我將這些人交給你處置可好?”

李錦然知道趙灝是想拿這些人給她出氣,這正是她想要的結果,才看向趙灝道:“殺了他們,別在我的梅苑裏。”

趙灝點頭表示答應,讓身後的暗衛將這幾個人帶了出去。趙灝欲要再與李錦然走的近一些。李錦然皺了皺眉頭,說道:“來之前可是與蘇悅親近過?”

“什麼?”趙灝心有不解,今日他特意挑出時間來李府,就是想看看她過得好不好。沒想到跟暗衛在一起,竟讓他看見她與趙翰卿卿我我,雖知道兩人是逢場作戲,卻依舊感到不悅。隻是方才李錦然情況危急,他才將怒氣壓了下去。如今被她提及蘇悅,他倒是想起暗衛稟告的,這些日子來她是如何與趙翰形影不離的,忽地冷笑起來:“怎麼,隻允許你與趙翰花前月下,倒不許我與蘇悅情投意合了?”

趙灝本想拿話噎她,卻見她眸色頓變。他不知李錦然氣從何來,正想問她,卻見她冷聲地說道:“我與趙翰緣何在一起你最清楚不過,我與他虛情假意互相利用。可是你呢,隻怕再過不久,便要娶了那蘇悅吧。”

“胡說什麼,我與她清清白白的……”

“哈哈,好一個清清白白。”李錦然哈哈大笑,指著趙灝道,“你身上的百合香是從哪裏來的?”

趙灝被她這一問,倒是舉起衣袖在鼻尖嗅了嗅,果真有一股淡淡的百合香味。他皺了皺眉,似是一時半會兒想不到這香味從何而來。

李錦然淡淡地瞥了一眼他出神的樣子,徑直往前走去,再不回頭看他。

趙灝的身上有香味已是事實,此刻再說什麼也是徒然,可他還是想要解釋一句,再不顧及蘭芝與沈信二人尚在跟前。他急急地走上前,拉住她的胳膊,語氣急切地說道:“你信我一次,我與蘇悅當真沒有做別的事。我一心隻想著你,要娶的人也是你。”

“再許我皇後之位?”李錦然隻隨口一問,卻叫趙灝皺緊了眉頭。李錦然笑道:“知道趙翰許我什麼嗎,他要給我皇後之位,一世寵愛,你能給我什麼?”

趙灝抿緊了唇,眼裏怒火盛極,卻什麼都說不出口。若是得了江山天下,皇後之位必不會給李錦然的,他要從朝中尋一個能穩固江山的丞相之女做皇後。可趙翰卻什麼都許給了她。他抓住李錦然胳膊的手又緊了三分力道,說道:“山盟海誓誰都會許,可不見得每個人都能做到。趙翰的話你也信?”

“誰的話我都不信,我隻信我自己。”李錦然掙開他的手道,“趙翰已開始有所動作,欲在周良垮台後換自己的人做禦史大夫,目前他信任的人為數不多,你去查查一個叫鄭夫的人。”

鄭夫乃當朝左丞相,與周良麵和心不和。倘若周良倒台,周良身後的人必然都落馬。趙灝皺了皺眉頭,鄭夫在皇上麵前也是紅極一時的人物,想不到竟然是趙翰的人。這個四弟掩藏得夠深啊。可他暗中查趙翰已久都未曾有果,怎被李錦然輕易地看出呢。他帶著疑惑的目光看向李錦然。

“嗬!趙翰是個重情重義的人,他手上有一枚玉扳指,上麵刻有夫字印。那扳指質地上乘,豈是一般人能送得起的,順著夫字去查便是了。”李錦然淡淡地說道。

趙灝點了點頭,無意間瞥見李錦然臉上的刀疤,想起那****在府上遭受的刺殺,枉他以為隻要她到了自己府上便能安全度日,想不到竟會引來趙漳的人。他眼裏閃過一絲愧疚,說道:“你這刀疤……”

“不礙事!”李錦然迅速打斷了他。她擔心沈信站的太久會支持不住,到時候會暴露了身份,也不再跟趙灝多說,隻開口道,“你且先回去,再有消息我讓暗衛及時告知你,回去太晚怕會引起蘇悅的懷疑。”

李錦然這番話已是下了逐客令,趙灝麵色不悅,卻又知道此刻是時候離去。他不能因為兒女情長而壞了大事,見李錦然眼中對他毫無留戀之色,便沉著臉往梅苑院門走去。

“二殿下!”李錦然在他即將出梅苑時叫住了他。

“什麼事?”趙灝麵色稍稍好看了一些,卻沒有回頭看她。

“方才要殺我的那些人……”李錦然故作猶豫道。

“淩遲。”趙灝麵色冷到極致,冷哼幾聲往梅苑走去。他心中的怒意難消,竟以為李錦然喊住他是想與他說些貼心的話。

趙灝走出梅苑,暗衛便帶他離了李府。一路上他心中不快,想到方才救下李錦然時,她的眼裏分明是有些感動的,但是發現他身上的百合香後,就沒給過自己一絲好臉色。百合香是從哪裏來的,他閉上眼睛細細地回想了下,在懷裏摸索尋著什麼,片刻後從懷裏拿出一個香囊出來。看來蘇悅也並不如表麵上那麼單純善良,他心中冷冷地笑了笑。敢利用他的人,從來沒有一個能有好下場。

沈信在趙灝一行人離開後就往後倒過去,蘭芝眼疾手快將他扶住。李錦然打量著沈信,毫無往日的關切之態。沈信自是知道原因,正要開口解釋,卻見李錦然轉過身避開了他的目光。

“難受也得撐著,還有人沒到。”李錦然看了眼院子裏的石桌道,“蘭芝去拿些酒來,咱們對飲。”

蘭芝哎了一聲,急忙將沈信扶在石桌邊坐下,焦急地往廚房跑去。此時梅苑寂靜無聲,唯有蟬鳴。沈信麵色蒼白聲音依舊有力,說道:“那幾人所言屬實,周正與孫止的確是我殺的。”

李錦然腳步一頓,明知道是這個結果,被沈信說出口時依舊有些接受不了。她在沈信對麵的位置坐了下來:“不要跟我說這些,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受了傷,不知道你與西涼有什麼關係。你是蘇照派來幫我的,是我的仆人,才從母親那裏回來。”李錦然語無倫次地說著,手卻緊緊地抓著石桌,六神無主地看向沈信。

“小姐,我確實是……”

“你確實是小姐的仆人,與西涼沒有任何關係。”蘭芝將端來的酒放到石桌上,迅速打斷了沈信要說的話。她滿眼慌張地看向李錦然:“小姐,沒有人看清阿信長得是啥樣,知道他受傷回李府的人又死了。小姐,阿信對你一心一意,又請衛相給大夫人治病,咱們總得知恩圖報不是。”

隻聽砰的一聲,李錦然手中的酒杯掉在了地上,她微微有些失神。是啊,沈信待她這般好,蘇照曾經對她無微不至,若沒有他們,她在李府寸步難行,可為什麼他們要與西涼有關係呢。如今大慶與西涼水火不容,連商貿往來都已強製停止,現在大街上再難看到一個西涼人,為什麼沈信還要回來。若是讓人知道他與西涼有關,他必成為過街老鼠人人喊打。李錦然看著沈信,開口問道:“蘇先生是西涼的什麼人?”

沈信聽命於蘇照,殺害周正與孫止二人必是蘇照的意思。她內心慌亂不已,隻願蘇照隻是幫西涼做事而已,否則真不知要怎麼辦。

沈信正欲開口將實情告知,蘭芝卻忽地站了起來,雙眸閃著淚花:“不是說好對飲的嗎,來,咱們喝酒。”

何止是蘭芝不想知道真相,就連自己也不想知道。李錦然舉起手中酒杯,正要一飲而盡,便聽見外麵有狗吠陣陣。她將酒杯放下,找回了些許理智,看向沈信道:“記得你回來的原因嗎?”

沈信點了點頭。

李錦然將杯中酒仰頭喝下,沉聲地說道:“蘭芝去開門。”

蘭芝方才起身,便聽見門外一道蒼勁有力的聲音響起:“不勞你起身了,老身隻來看看就走。”

李錦然身體僵硬了片刻,很快緩過了神,從桌子邊站了起來,迎著笑向門口走去:“錦然真是罪過,祖母何時回的家錦然竟然不知。”

李錦然看著祖母吳氏銀發滿頭,眼神卻銳利無比。周荷挽住吳氏的胳膊,看上去顯得格外親昵。李錦然心中一痛,當年母親孫氏也如周荷這般挽住吳氏的胳膊,帶著她在李府的各個角落散步遊玩。歡聲笑語猶還記得,可如今一切都變成了另一番光景。

汪!汪!汪!狼狗的吠聲將李錦然的思緒拉了回來。她笑吟吟地上前挽住吳氏右邊的胳膊。周荷詫異地看了一眼李錦然,似是未曾料到她會做出這般舉動,就連吳氏也不由多看了幾眼她。李錦然心裏明白,這是多年已不曾與吳氏親近的原因。

母親當年癱瘓在床不到一年,吳氏便大張旗鼓地讓李錚再娶他人。她一直心存怨恨,故而漸漸疏離了吳氏。二夫人周氏嫁到李府後吳氏便不再過問府上的事,隻在長陽尋了處寧謐的地方吃齋念佛,故而她們祖孫二人的關係越來越遠。

李錦然故作不知吳氏對她的冷淡,笑道:“祖母,可是今晚回來的?”

吳氏嗯了一聲,便往梅苑裏直奔李錦然的屋裏,狼狗緊跟在吳氏身後。周荷貼心地攙住吳氏的手,語氣溫柔地說道:“您慢些走,當心腳下的路。”

吳氏走到石桌邊時停了步子,上下打量著沈信道:“你是什麼人?”

沈信低首回道:“回老夫人,小人是小姐的仆人。”

吳氏看了眼李錦然,又問:“來這多久了?”

沈信道:“約三月有餘。”

吳氏說話間那狼狗已在梅苑轉了一圈,停在花圃處汪汪大叫。周荷咦了一聲往花圃走去,李錦然眼睛一沉,看來想要今晚讓自己死的人,周荷也有一份。

她走到吳氏麵前,將她迎進了屋裏,扶在桌邊坐下,從櫃子裏拿出一幅山水人物刺繡。她將刺繡雙手呈給吳氏,語氣掩飾不住的歡喜:“祖母,知您這一生去了很多地方,喜愛飽覽天下美景,錦然便將心中認為最美的景色繡了出來。錦然不才,手又笨,還請您笑納。”

吳氏接過刺繡,見刺繡上遠山近水十分有趣,亭台樓閣栩栩如生,所繡畫中人高瞻遠眺猶如真人,花鳥極盡綽約之態。這刺繡意境傳神,構圖精巧,她不由得被震住了。她平生極為喜愛刺繡,從各地收集刺繡無數,卻從未見過這般上乘的作品,眼裏驚喜不已,不由問道:“這得繡上段時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