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65章 :請君入甕(1 / 3)

對於二夫人周氏的去向,李錦然讓紫鵑帶話到琉璃閣,聲稱二夫人外出遊山玩水,歸期未定。紫鵑低首領了話便出了梅苑。

如今李錚外出打仗,二夫人也不在,李錦然便成了一家之主。再加上那幾個曾跟著二夫人一起來梅苑的丫鬟們親眼見識到四殿下趙翰對李錦然的疼愛,心知肚明二夫人是因為得罪了李錦然而進的府衙,對李錦然十分害怕,故而無論在何處見到李錦然,皆是又跪又拜。李府的下人見二夫人的貼身丫鬟對李錦然尚且如此,便紛紛效仿,是以李錦然在李府得到前所未有的待遇。她冷冷地看著這些見風使舵的人,自知這些人能將你捧上天,也能讓你嚐到地獄的滋味。

倒是蘭芝心情大好,仗著二夫人不在府上的這些時日裏,整日去保安街的藥鋪裏買各種各樣的補藥,換著法的給她燉著喝,她的身體倒也好了不少。

這一****正喝著蘭芝燉的補湯,就見趙翰又進了梅苑。這些日子趙翰每天準時前來探望,是以蘭芝對他好感不少。前陣子還總提三殿下趙澈為何不來看小姐,這幾日便將他忘記在腦後,怕是再也想不起來了。這丫頭可不管對方身份是誰,隻看是否對小姐好,她都巴不得讓對方天天來,李錦然想到此忽然笑出聲來。

蘭芝坐在凳子上百無聊賴地翻著詩集,見李錦然笑靨如花,不禁問道:“什麼事讓小姐這樣高興?”

“讓我猜猜,可是因為我來了?”趙翰踏進屋裏,溫柔地看著李錦然輕聲說道。

蘭芝蹭地一下從凳子上站了起來,用詩集捂住嘴偷偷地笑,隨便找了個借口出了門去,臨走時還衝著李錦然眨了眨眼睛。也不管李錦然讓不讓她出去,笑眯眯地將門從外麵關了起來。

李錦然看著趙翰覺得有些好笑,此時心情甚好,不由語氣變得輕快起來:“這丫頭,我一點都管不住,你何曾見過對著主子這般沒大沒小的丫鬟。她就是看我脾氣好,讓你看我笑話。”

“這有何妨,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我的關係,若是笑話怕是天下人都在笑了。”趙翰說這話時聲音輕柔,如一陣春風吹進李錦然的心扉。李錦然知道他說的話大部分都是假的,因為他對自己有利可圖,可她從未受過這般疼愛。

自從回了李府,趙翰每日來李府與她做伴,會跟她說一些外麵有趣的事,也會講一些近日來朝堂上發生的事,甚至不惜放下尊貴的身份跟蘭芝一起煮藥熬湯。看他端著親手熬的補湯遞到自己麵前,就算明知道是假的,也依舊會覺得有一絲溫暖。趙翰越是待自己好,就越說明自己對他的利用價值越大。忽然想到這一點,她收回了縹緲無邊的思緒,轉而問道:“計劃什麼時候可以施行呢?”

趙翰微微一愣,似是未明白李錦然所問何事,但很快反應過來,笑意還停在嘴角,但麵色卻有幾分不悅,卻還是回了她:“周荷做事謹慎小心,我還沒有十足的把握。”

趙翰有過多少風花雪月的事,怕是連自己都數不清楚了,李錦然自問能不被人輕易迷惑心智,卻依舊被他為她所做的事或多或少的感染到,更何況那一心隻想做皇妃卻未曾識破趙翰目的的周荷呢。說是沒有把握不過是被周荷的美貌吸引住,想多與她來往些日子罷了。趙翰到底比不過趙灝,趙灝永遠都知道什麼才是最重要的。李錦然輕輕地歎了一聲,別有所指地說道:“你我可以等,可趙灝未必會等。我認識有些時日,自認還是了解。他必然知道我要做什麼,若我們的動作比他慢,那先機就被他搶占了去……”

趙翰聽見李錦然提及趙灝,臉色變得十分不悅,說出口的話也不複方才那般溫柔,沉聲說道:“可周荷隻有一個!”

哈哈,周荷隻有一個,李錦然聽見他這話差點要笑出聲來。趙翰白白混了這麼多年的風月場,連周荷的伎倆都看不出。若是此刻與她走近的是趙灝,周荷照樣來者不拒。她要的是皇妃的位置,至於是誰給的並不重要。李錦然看著臉色不悅的趙翰,十分認真地說道:“當初她來李府,為引起趙灝的注意,故意從我這騙走江曲之計討好他。如今見在趙灝的身上沒戲,你又主動去接近她,她不可能放著到嘴的肥肉不吃。你以為她對你上了心,不過是她退而求其次的計策。倘若趙灝此刻再來李府去找她,再等著他用我們的方式扳倒周良,再用他的人坐上禦史大夫的位置,你想贏趙灝,就更沒指望了!”

趙翰的臉色變得鐵青,似是被人拆穿心中所想憤怒至極,再無好臉色地看向李錦然,道:“女人太聰明了會惹人厭惡,你難道不知這點嗎?”

若不是趙翰難過美人關,李錦然大可以繼續做一個溫順乖巧的小女人,隻可惜她等不到趙翰拖延時間了。她對趙翰說的話並非危言聳聽,雖然她故意與趙灝決裂,可趙灝的暗衛卻依舊在暗中保護她。趙翰的心思複雜比趙灝有過之而無不及,她總要留著暗衛在身邊以防不備之需。如今她的動向皆被趙灝掌握在手,若是趙灝猜到她要做的事,自然會搶先下手。她與趙灝合作多次,知他做事不喜拖泥帶水。他會等到周荷被人救出之後再將其暗殺,可她覺得這樣的死法太過便宜周荷。她想自己親手解決她。麵對趙翰怒極的模樣,李錦然絲毫未見生氣,反而笑道:“四殿下,我明知說這些話會讓你生氣可還是說了出來,你難道不知這是為什麼?那周荷每晚與你甜言蜜語、花前月下,可若有朝一日你失了權勢,她必會投向他人懷抱,有舍才有得啊!”

趙翰並不知李錦然心中所想,卻叫她這番話觸動了心弦。他怎能被周荷的美貌所迷惑,真正能讓他得到想要東西的人在就在眼前。他有些不自在地看了看毫無怒氣的李錦然,語氣略微僵硬地說道:“方才我說的話你不要介意,我……”

“我知道你是無心的。”李錦然坦誠地說道,“周荷生的美貌,又溫柔可人,很少有人能不喜歡她。”

“這些日子我與周荷多有接觸,她對我看似十分真心。再過五日便是賞花大會,我會想辦法喝下她的酒,至於其他的,你看著安排可好?”趙翰已從剛才的情緒中緩和過來,帶著些連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看向李錦然。他一直都明白眼前的女人是與眾不同的,方才他說了那樣重的話,換作別的女人可能早就淚流滿麵連連叫屈,可她卻沉穩如常。越是與她相處,越會發現她的獨特,不經意間他又看到她臉上還未消退的刀傷,不由開口道:“改日我找個大夫給你看看,也許這印子能消下去呢。”

“我倒覺得這樣挺好,反正長得又不美,何必在意多一道疤痕,可是四殿下嫌棄了?”李錦然倚在床榻上,漫不經心地說道。

趙翰走上前輕輕地握住李錦然的手,輕聲說道:“你既是將我看得透徹,必然也看得明白我的心意。我有意拿下這江山,可我還沒有這樣的能力。若你肯幫助我,待我有朝一日坐穩了江山,便……”

“便如何?”李錦然亮晶晶的眼睛看向趙翰,似是極為期待他的答案。

趙翰知道眼前的女人並不像他從前接觸的那般容易欺騙,甜言蜜語說得再多不如親手為她做一件事。這些日子他每日堅持不懈地探望已讓她心生好感,此刻斷不能前功盡棄。他揉了揉她的青絲,認真地說道:“便許你皇後的位置,讓你成為六宮之首,從今往後再無一人敢淩駕於你之上。你不必看任何人的眼色,寄人籬下。可以將錦繡接到皇宮裏,宮人將對她敬畏有加,無人再敢笑她癡傻。你的母親也不用再時刻擔心她能不能活過明天,她會得到最好的禦醫診治。還有那些曾讓你吃過苦、受過委屈的人,你可以將他們滿門抄斬。我讓你當一個世人皆為羨慕的皇後。”

趙翰揣摩著李錦然的心,知她在李府吃苦受難,還要照顧一個癱瘓在床的母親,帶那長年癡傻的妹妹。他認為提出的這個條件,定能讓李錦然感動得無以複加,從而踏踏實實地為他做事。

趙翰提出的條件的確足以讓天下間任何一個女人動心,可並不包括她。李錦然早就恨透了爾虞我詐的生活。當初趙灝就曾對她說過,除了正妃之位不能給,其他的都允諾給她。如今趙翰又說給她絕世寵愛,連那皇後的位置都送給她。如此看來,趙翰開出的條件的確比趙灝好太多。可惜的是,她這輩子都不想踏入那是非之地。二夫人與周荷尚且讓她難以對付,更何況入了後宮,那將會有更多的明槍暗箭,她又怎麼會將母親與妹妹送進那鉤心鬥角的深宮中。

李錦然淡淡地看著趙翰的眼睛,笑道:“我不過一介女流之輩,怎有滔天本事助你取得天下江山。您如今待我這般好,我盡其所能幫助你便是。”

李錦然這話說得極為委婉,卻叫趙翰聽得十分明白。他以為這段時日已將李錦然看得透徹,憑他要給她皇後的承諾,她必定會答應他。可李錦然竟然拒絕了他,又將話說的這樣漂亮。他找不到任何理由不對她好,可心裏明白,李錦然的盡力,必然是在不觸動她底線的份上。他略微沉思地說道:“錦繡如今在何處?”

提到李錦繡,李錦然緩緩地低下了頭。出李府前她親手將錦繡送到周良的府上,如今想看她一眼都難如登天。二夫人遊山玩水一說定然瞞不過周良,興許周氏一踏進府衙,呂生就向周良稟報了。周良老謀深算,必然明白是自己在設計要他跳進去,他怎會這般容易出麵。而錦繡又遲遲不回李府,他是想拿錦繡與周氏交換。她明白這點卻不能這麼做。一旦放出周氏來,周良絕不會讓自己好過。他沒了軟肋,便可將自己揉扁搓圓。

趙翰見李錦然神情黯然,頓時明白李錦繡所在何處,目光複雜地看向她,道:“你不會是想拿周氏與錦繡做交換吧?”他不假思索地問出此話後,立刻反應過來不妥。李錦然最在乎的就是親情,莫說是要交換周氏,就是要她的命,也會毫不猶豫。他見李錦然似是有了些許怒意,急忙改口道:“周良為人精明得很,李錦繡當著眾人的麵住在他的府上,他斷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你隻管放心便是。”

李錦然忽然麵對著牆壁側躺過去,這令趙翰看不出她在想什麼。正欲再說些讓她寬心的話,她卻緩緩地開口道:“我這會兒乏了,四殿下也該到出去的時間了。外麵還有美人在等候,莫要讓她等急了才是。”

趙翰雖未曾與李錦然說過他與周荷之間的事,可李錦然十分明白周荷的伎倆。這梅苑外又有她的暗線,必是將趙翰與她的一舉一動都一一稟明。周荷聰明,故作不爭不搶,隻與趙翰偶遇幾次。周荷美貌又善解人意,趙翰與她相處多日,必然會對她心生好感。嗬……美人啊美人,在你最得意之時,便是你好日子到頭之日。李錦然閉著眼睛,佯裝熟睡的樣子。

趙翰站在她的床榻邊,看了她的睡顏良久,終是歎道:“若我是尋常百姓多好,這樣我就能像正常人一樣卸下所有防備,放下打打殺殺的生活,再好好地尋一個人過一生。但現在完全不由我,我不害人還是會有人來害我,三哥不就是個例子嗎?你早就看出我別有用心地接近你對不對,可你聰明地不戳破。你讓我利用,卻也在利用我。嗬嗬,我們都是同類人。”趙翰替她掖了掖被角,自嘲地笑了笑,轉身走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