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的……”梅長蘇試圖從枕上坐起來,被飛流一把抱住,隻好又跌了回去,拍著少年的背用仍舊溫和的語氣安撫道。
他們怎麼肯聽他的?
“姐姐……”飛流站起身來,滿含關心的看著梅長蘇,無奈自己無能為力,隻好將目光轉向一旁的北冥寒。
“飛流,去睡吧。”北冥寒微不可查的皺了下眉,仿佛看出了什麼,然後嘴角帶著輕輕的笑意對飛流說道。
飛流仍舊站在那個地方,不明所以的看著她,為什麼要叫他走呢?蘇哥哥的病怎麼辦呢?他不想失去他。
看著飛流倔強的樣子,北冥寒再次微微的笑了笑,“放心。我在。”
梅長蘇本來想跟說自己有特製的丹藥,隻要按時吃不會出什麼大事,但又怕大夫們之間也會同行相輕,說出來情況變得更糟,也隻好不再多說,轉頭對飛流道,“飛流,聽話,去睡吧。”
“好!”飛流見梅長蘇醒來,臉色說話都跟平時一樣,單純的心似乎安定了下來。在聽到北冥寒和梅長蘇說的這些話之後,飛流也終於乖乖的睡覺去了。
“當初我恰好從東瀛經過,救下了飛流,相處了一段時間,隻是因為某些原因分離了。”北冥寒看著飛流的背影輕輕的說道,她一直都知道梅長蘇在疑惑,既然他疑惑,那她就告訴他,這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梅長蘇默然,這個女子太聰明了,她似乎一直都知道他所有的想法,瞞不住,她也知道他所有想做的事情。梅長蘇看見北冥寒在飛流離開之後蹲下身子,伸出一隻手,然而卻頓了頓,似乎遲疑了一會兒,才把手覆上他的脈搏。
而在她把上他脈搏的那一刻,梅長蘇也終於明白了她遲疑的原因
——那隻手實在是過於冰冷。
一股刺骨的冰寒幾欲將他的身體都凍得僵硬。
如果說梅長蘇冰涼的像一塊鐵,那麼北冥寒便如其名一樣,猶如一塊千年不化的寒石,沒有一絲溫度,冷得讓人窒息,深入骨髓、透入靈魂!
“抱歉。”北冥寒極快的拿開手,低低的說了一句。
“為什麼?”梅長蘇的忍不住問了一句,不應該啊……
白天飄雪在她手上堆積成山卻未融化的場景,從梅長蘇腦海中閃掠而過。
“為了救一個人,付出了點代價罷了。”北冥寒輕笑一聲,毫不在意自己的體溫問題,而且似乎在為了救下那個人而慶幸。
“這沒什麼的。”
梅長蘇看著北冥寒嘴角露出溫和的笑容,目中的笑意直達眼底。這是梅長蘇第一次看見北冥寒發真心實意的笑,雖不燦爛,卻發自內心。
美得令人心顫。
“憂思過度,寒氣入體,火寒毒有些複發的跡象。我知道以你的性格也許不會聽,但該休息的時候還是休息,不要想太多。”
其實我知道他也不是不聽,他隻是不願拖累別人,所以什麼事情都自己扛著。他已經忍了十二年,不想再看到身邊重要的人因為他的存在而痛苦。
而梅長蘇的盲點就在於,當他為了亡魂,為了舊友,為了生死相依的兄弟一點點淩遲自己生命的時候,他忘了別人也會為了他而揪心,忘了當朋友們眼睜睜看著他不停犧牲時,心裏的那種愧疚與疼痛。
或者是他想過,卻覺得保住他們的性命更重要。但總有一個人要下地獄,如果讓梅長蘇在自己和他們之間選,北冥寒敢肯定,梅長蘇選擇的,一定是犧牲自己。
“我明天給你準備藥浴,回來之後去泡一泡,會好很多。早些休息吧。”北冥寒站起身,將梅長蘇身上的錦衾重新搭到他身上,細細蓋好,口中叮囑道。
梅長蘇有些不自在,但北冥寒本人似乎並沒有什麼自覺,她極快的掃了房間一眼,似是在看還有什麼漏風,或者什麼不妥的地方,也不知是不是梅長蘇的錯覺,他好像看見北冥寒的目光在修建密道的地方停留了刹那。
微微點頭,雖然有幾處地方有些漏寒氣,這並無傷大雅,看來黎綱和甄平十分用心,在這個東西上很是下了十足的功夫。
北冥寒轉身開門,整個身體都浸在皎潔的月光裏,渾身上下透著一股不可捉摸的神秘氣息。在她關上門以後,一句淡得幾乎散為無形的話語,隨著關門的聲音飄進梅長蘇的耳朵
——“汝心有結,然吾無能。”